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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打过去时,他的手机是开着的,不过没有接听。多么戏剧性的剧情,简直让人怀念起烟雾缭绕的19世纪。紧接着我打给老易,简单说明情况让他查老毕的位置。出门之前我接到老易的回复。在和平饭店。我立刻打了报警电话。

再看到老毕的脸时他躺在担架上,面色有些红,但整体看不出什么异常,也没有伤痕和血迹。躺在另一个担架上的外国人想必就是那个“DCPL”了吧。酒店房间里还有几个警察,进去是不可能的,我站在门口扫了一眼,似乎没有什么异常,屋里似乎十分干净。我接着跟去医院办手续,等老毕的情况。老易紧接着也赶到了医院。医生告诉我们他们两人没有生命危险,但需要再观察一下才能确定情况。警察急着让我去笔录。

做笔录时我毫无保留地把所知的一切都讲了出来,那封邮件也传给了警察,他们让我回去等消息。我到家的时候已经临近午夜,狄儿问我怎么回事?我把我和老易、和警察说过的那番话又说了一遍。

“这事真蹊跷。”

“真蹊跷。”

“老毕现在情况怎么样?”

“当时急救的人说是昏迷,想必还活着。”

“那就好,等他醒来我们就明白了。”

“嗯……”一种莫名其妙的预感告诉我,老毕不会醒了。我没敢把这个想法说出来。

“你们老板人呢?”

“没敢打扰他老人家的春节。”

狄儿看了我一眼,我耸耸肩,想换个话题。

“好饿……”

“剩菜热一热。”

第二天一早我收到了老毕夜里发来的短信。倦怠地,我问他在搞什么飞机。

“蛤蛤,成功了一半。”

“你这是醒了?今天就能出院了?”

“一直醒着,也可以说没醒。这里我待了一会儿才适应,就立刻联系你了。”

“等等,有电话。”

我接了电话,老易告诉我,医生说,很遗憾,昏迷的那两位都已成了植物人。

“原因呢?”

“不明,没有检查到外力、中毒和疾病。但大脑对外界信息确实没有任何反应。他们被发现时都处在不同程度的饥饿状态,同时现场他们的食物却很充足。不知道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挂了电话,我短信问手机里的人,老毕已经是植物人了,你是谁?他打了过来,声音稍微有一点点奇怪。

“老司你别急。我确实是老毕,你幼儿园时喜欢校花王小红,小学一年级喜欢班长张小芳,三年级喜欢同桌李苗苗……”

“打住,”我没敢看旁边的狄儿,“那医院里躺着的是谁?你们……那个外国人是谁?”

“艾力斯,一个英国佬。是他发了邮件给我。我们确实都是‘植物人’了,需要你帮我们回去。别急,别急,我这不正要说嘛。你听说过生物逻辑门吗?”

生物逻辑门。狄儿碰了碰我,意思是她知道。她是做生物工程的。

“你是说用细菌和DNA分子构建类似电路元件结构的实验?”

“啊,原来嫂子也在,那就好说多了。对。不过那是几年前的事了。简单地说,我现在在一台生物计算机里,或者说我现在是一台生物计算机。”

看到狄儿愣在那里,我大概明白事情确实有些超乎想象。

“这事你一定要帮我保密,特别是对警察。我想等见到你我们再好好解释吧,我现在在警局,昨天他们把我们一起带走了,作为‘我们’遗留在酒店的物品之一。他们不可能发现我们,所以你得再跑一趟把我们领回去,他们会乐意的。你得说要把用不上的东西拿回去,否则他们会起疑心。现在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我已经没有功夫再骂他,挂掉电话以后,我问狄儿生物计算机是什么意思。

“我也没有多少了解,因为这应当还只是一个概念而已,你可以理解为,用有机分子代替单晶硅,制作成一个类似计算机的生物体。生物逻辑门已是学界几年前的新闻了,是英国人做出来的。高中生物还没忘吧,有机分子比如DNA本身就携带有大量信息。生物体内信息的传递本质上是依靠电荷,神经纤维也可以说是一种特殊的电路。”

“通过有机分子来传播信息,那么从名称上看,生物逻辑门的重要性相当于逻辑门在集成电路中的位置了?”

“是的,这是很基础的一步。但距离生物计算机还太远,那基本是人们的想象而已。除非短短几年里这项技术已经发生了不只一两次的重大突破。”

“生物计算机很厉害?”

“理论上讲,运算速度要比目前的电子计算机高出五六个数量级,同时耗能低得可怕。另外,生物计算机不只是计算机,也是生物,具有生物的特性。也可以是有血有肉的那种。”

“难道到警局后我会看到两笼金丝雀?”

“也可能是微型的生物机器人,如果是这样,它们就可以在人体内靠细胞的营养永远工作下去,而且不会有任何排异反应。它们可以自我修复、自我复制,可以和人体组织有机结合,甚至——”

“甚至?”

“甚至可以和大脑结合……我想我大概猜到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我想我也是,至少是一部分。”

“但即便是微型生物机器人也应该不足以存储整个人脑的信息量啊?”

“那么我猜事实可能要更惊人。”

直接去警局拿东西显然是不可能的。我又在家里待了一天,才等到警察的传唤。

“他的邮箱里没有你说的那个邮件。我们在邮箱服务器里也没有找到相关的记录。”

“专用通信卫星?”

“也许吧。或者压根就没有那封邮件。”那个瘦小的警察眯着眼看了我一下。

“但他发给我的邮件是确确实实的。”

“Anyway,那四天里酒店公共场所的录像都没有捕捉到过他们,2月1日到4日那个房间一直没有任何人出入,也就是说他们一直在房间里。他们旁边的一堆再普通不过的东西中间,只有两台几乎全新的电脑是可疑的。现场和他们体内没有任何药剂残留,没有伤痕或任何搏斗痕迹,废餐盒和泡面桶都没有问题。而且,在事发前他还可以给你发求救短信,说明他意识到了危险。两个人为什么突然变成植物人,那四天房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些我们都不知道,而且没有任何线索。唯一的解释是他们信仰印度教,想通过苦行摆脱轮回。如果是这样,那位给你发短信的朋友一定是失败了。”

“电脑怎么样?”

“我刚才说‘几乎全新’。”

“也许你们应该查一查窗户的情况?”

“谢谢你聪明的建议,”他说,“我们叫你来是问问你有没有新线索,另外还要请你把他们那些已经确定没有问题的东西带走,警局不是垃圾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