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5/9页)
石伽伊问了好多遍,为什么是霍景澄,老石给出的答案,非常简单,也极让人信服。
因为,何氏独生女何曼思喜欢霍景澄。
老石还给她看了报道霍氏与何氏联姻的报纸,寥寥几句话,瞬间将石伽伊打入了地狱。
那个冬天,她得了一场重感冒,甚至连续几夜发高烧,每日浑浑噩噩,后来医生来家里挂点滴也没见好转,家里人都急得不行,要送她去住院,她抱着床头不去,觉得脑子糊涂点好,不用去思考。
半梦半醒的状态下,她好像又回到了胡同,回到了她家的四合院,霍景澄在西厢房住着,给她读书听,陪她看周星驰的无厘头电影,带很多零食给她,在寂静无人的夜,偷偷与她亲吻,甚至做过更过分的事。他们对一切都好奇,但又害怕、紧张,他总是不舍放她回房,她总是在混乱中跑回房。
而每次被唤醒,打针或者吃药时,她就会想起现实,她的景澄哥哥,现在成了别人的,丈夫。
那段时日,石伽伊回想起来,心就像裂开一样,疼到麻木,疼到感受不到心脏还在胸腔中。甚至,有种这场病会要了她这条小命的错觉。
非典那次发烧,她都没这样绝望过。
直到林止和江启带着林小风来看她,老爷子抱着林小风,在她床边说话,她看着爷爷不知道何时又多了几道皱纹的眼角,看着林小风流着口水抓她手指,笑呵呵地往她身上爬时,突然,毫无预兆地,崩溃大哭,不明情况的林小风跟着她一起哭。
江启气到踹门要买机票去香港杀了霍景澄,石妈妈安慰他说:“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就这样吧。”
希望他们,从此不相逢,各自安好。
哭过那一场后,石伽伊当晚就退烧了,过了两天,她又是那个健康、漂亮的女孩,只是,照江启的话说,再也不嚣张跋扈、趾高气扬了,不再是那鲜活又有血有肉的样子,仿佛她将霍景澄的淡然和冷漠学得十成十。
石伽伊笑着安慰他:“因为混世小魔王小时候坏事做多了,遭到了报应。”
江启立刻不满:“呸呸呸,童言无忌。”
石伽伊无所谓地笑笑:“你忘了我以前怎么欺负你了?”
“我愿意啊,我得跟老天爷谈谈,我同意了吗就让你遭报应。”
石伽伊看着江启贫嘴滑头的样子,敛了那未及眼底的笑意,说了句:“如果没认识他的话,我或许会喜欢你。”
江启因为这句话,怔了好久,等反应过来时,眼圈已经红了,他慌乱转过身,骂了句石伽伊什么,随即说:“瞧你说的是人话吗?我刚准备追别人。”
“对不起啊,”石伽伊真诚地道歉,“我挺混蛋的,大概是逆反心理,又开始作恶了。”
她想看看老天还能怎么折磨她。
“不怪你,怪我欠虐。”江启又笑呵呵地转过来,“是不是后悔认识他了?这也没办法,你命里有此一劫,现在我宣布,石伽伊,渡劫成功!”
“没有。”石伽伊说。
“什么?”
“没有后悔,再来一次,还是要认识他。”
江启沉默半晌,恨铁不成钢地点着她脑门,一下比一下狠:“比我还欠虐,活该!活该!”
听到这里,袁淑慧哭了,她抽了一堆纸巾,捂住眼睛,呜咽道:“对不起十一,我没忍住。”
石伽伊笑笑:“没关系。”
“你怎么不哭啊?”
那一场重感冒带走了她所有的眼泪,早已经哭不出来了。就像江启说的,渡劫吧,四年前是前世,如今,是今生。
可这劫难,也不知道渡得成不成功,她的今生也并没有好过到哪儿去。自我麻醉、自我催眠说放下了,可谎言竟然这么脆弱,一碰即碎,仅仅认识了一个香港来的同学,内心就已经兵荒马乱了。
“后来呢?”袁淑慧仿佛想要一个完美结局,这样不放弃地追问。
“后来你知道,我来了斯德哥尔摩,四年,假装自己忘了他。”来斯德哥尔摩时只拿了一个行李箱,却带着他送的帽子和围巾,那条项链,至今不舍得从脖子上摘下来。
袁淑慧又开始狂抽纸巾,石伽伊看着她,不自觉地笑了。她想起了多年前的自己,最后一次见赵小雨的那天,她和赵小雨两个人坐在咖啡厅的角落,抱着纸巾盒流眼泪。
那一年,真的是不管怎么轮回都不想再经历一次的一年,挚友与挚爱,相继离开她,而且,要么杳无音信,要么……
“你就再没谈恋爱吗?十一你好漂亮的,会有好多男生喜欢你的。”袁淑慧再次想尽办法挖掘更多的信息,以至于让石伽伊显得不那么悲惨,这样她也不用如此悲伤。
偏偏,石伽伊打碎了她最后的希冀。
“他说过一句话,这句话会是我这一生的魔咒,”石伽伊站起身,看向窗外,认命又自嘲地说,“珠玉在前。”
心血来潮地对袁淑慧坦白了情史,这几年第一次勇敢地回忆起当年的一点一滴并不容易,而此事所引发的后续,让石伽伊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
汤玛斯教授受邀去香港一所医院做交流,甚至要进行一场重要的会诊和手术,教授要带他的医疗团队过去,他询问了袁淑慧要不要作为助理学生跟去,毕竟是她的家乡,她又会说粤话,这会方便很多。袁淑慧答应的同时,还推荐了石伽伊,因为,石伽伊也会粤话。教授拍板决定,两个人都去,S.M付費正好还可以全程观摩。
石伽伊非常抗拒去香港的事,袁淑慧解释:“不让你去找他,就去看看,然后和这一段感情做个彻底的告别。”
“我不想,”石伽伊突然有些生气,“我不想告别。”
“别这样,亲爱的,”袁淑慧去抱她,“你该有新的人生。”
石伽伊没有再说什么,她妈妈的电话最近打得非常频繁,因为同事的儿子也在斯德哥尔摩,石妈妈几次要求石伽伊和人家见个面,什么目的不言而喻。上次是在伦敦伯明翰的世家的孙子,一个周末,那人直接坐飞机来学校找她,石伽伊与他吃了顿饭后随便找了理由拒绝了下次约见,那人当然也明白,再没来纠缠,可没过几天,石妈妈便又卷土重来。
石伽伊看着嗡嗡作响的电话,半晌,才不情愿地接起来。
她妈妈要说什么她倒背如流,石伽伊采取迂回政策:“等我毕业再说。”
“那还好几年呢,”即使石妈妈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但依旧有着想要给女儿早日找好婆家的传统思想,“你这次给我老实点,不然你爷爷天天念叨,心疼他的小伊伊还孤孤单单的。”
说到老爷子,石伽伊就不说话了。
石妈妈还在一一描述那个男孩如何好,为了哄石伽伊去,甚至说,没别的想法就做朋友也好,在国外互相有个照应,讲了半天石伽伊依旧兴致缺缺:“多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