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重围 12 采石场(第2/4页)
依靠树木和壕沟的遮蔽,我们沿着采石场入口往前缓慢推进了几百码远,但再往前走肯定就会被发现了。东面散布着一两个欧米茄棚屋,几块农田延伸到采石场东部边缘,但农作物早就收割了,因此无法找到掩护。在采石场西边,稀稀拉拉长着一些树木,虽然不够浓密,但也可以掩藏我们接近的行踪。
我望了望采石场周围险峻的峭壁,忧心忡忡地说道:“如果议会已经占领了这里,那我们将会直接走进陷阱里。”
“如果议会已经占领了这里,我怀疑他们是否还会在监视岗留下欧米茄警卫,”佐伊轻声说道,“你看。”
她指向西边。派珀已在我之前先看到了,在树木逐渐消失的地方,有个人影高高坐在一棵橡树上。这名警卫盯着通往西方的大路,但当他偶尔回头扫视两边的树木时,我能看到他的轮廓。他是个侏儒,肩膀上挂着一张弓。
“是克里斯宾,”派珀说道,“他不会是唯一的警卫。其他人在哪儿?”
“我还没见到他们,”佐伊说,“不过我想,收割已经过去几个月了,那堆干草不应该还在那儿。”她指了指采石场东边农田里的一小垛干草,“我敢打赌,在那下面有一个监视哨。在那里能看到整个东边的风吹草动。”
“我训练出来的警卫可不能偷懒,”派珀说道,“不然他们肯定早就发现我们了。”
“小心说话,”莎莉对他说,“是西蒙的警卫,不再是你的了。”
“我应该不会忘记这一点。”派珀说道。但他已经往橡树走去,蹑手蹑脚但动作迅速。我们跟着他,从一棵树后躲到另一棵树后。来到那棵高大的橡树四十英尺以内距离时,他不再隐蔽,大踏步走上前去。
“克里斯宾,”他冲着上面大喊,“发信号告诉西蒙,有人来看他了。”
这名警卫虽然很意外,但却掩饰得很好。他迅速转身,将一支箭搭在弓弦上。
“站在那别动。”他大喊道。在我们站立的地方望上去,他的脸被弓一分为二,一只眼睛紧眯着。
派珀冲他挥挥手,然后转身背对橡树,朝采石场入口走去。
“站着别动!”警卫再次喊道。他把箭往后拉了拉,弓弦轻轻颤动起来。“你不再是管事的了。”
“如果我还管事的话,”派珀回应道,“你会因为没能及早发现我们而被施以鞭刑。”
佐伊已经赶上派珀,他们两个步伐一致,大步走向采石场。佐伊边走边回头对警卫说:“还有,告诉你那个藏在干草垛的朋友,下次选个没那么容易烧着的地方。如果我是议会士兵,只要一支箭和几根火柴,他现在已经被烧熟了。”
克里斯宾迅速行动起来。我的身体不由得紧紧绷住,为长箭呼啸而出做好了准备。自从自由岛遭到攻击之后,弓箭呼啸声一直在我梦里驻留不去。但克里斯宾却将弓扔在一旁,双手放到唇边,重复吹出三声长长的低音口哨,大概是学横斑林鸮的叫声。采石场下方传出口哨声作为回应。
黏土矿坑和土堆中间有一条蜿蜒的通道,我们越往采石场里走,南边垮塌的山壁看起来越险恶。只有很少的月光照到里面,害得我两次摔倒在湿滑的黏土路上。卫兵们一个接一个从矿坑和碎石堆中间出现,向我们飞奔而来。我认出领头的有三条手臂的身影是西蒙,一只手里握着斧头。然而当他走近了些,我能看清他的脸时,他却不太像我记忆中的模样。他在自由岛战役中是否受到明显的伤害,我分辨不出来,但肯定发生了些什么,让他改变巨大。在月光下,他的脸色苍白,上面还有肿包。曾经他走起路来带着战士的活力,而如今,他的步伐缓慢坚定,像是在对抗某种潮汐。
聚在我们周围的卫兵开始窃窃私语,然后他们一起行礼。一开始我以为他们在向派珀致敬,如同在自由岛上一般。但他们将手举到前额时,目光并没有看着派珀。原来他们致敬的对象是在我身旁一瘸一拐行走的莎莉,赞德在另一侧拖着她的手臂。即便注意到了卫兵们对她的致敬,她也并没有做出回应。
西蒙在我们身前几尺远的地方站定,六七个卫兵呈扇形围住我们。没有人再敬礼了,他们都全副武装,离我最近的女人手里拿着一柄短剑,我甚至能看清剑锋上的凹槽,那是另一把剑与其格斗时在钢铁边缘留下的痕迹。
西蒙迈步上前。
“只有你们五个?”他问派珀。
派珀点点头。“我们有你需要的重要情报。”
“你是来告诉我接下来该干什么?”西蒙冷冷说道。
莎莉叹了口气。“是我把他带到这里来的,西蒙,听他说完。”
“莎莉知道你都干了些什么吗?”西蒙问派珀,“她知道自由岛发生的事吗?”随后他的目光转向我。我已经成为一场大屠杀的引线,简单看我一眼都意味深长,引来血流成河的联想。
“她知道。”派珀说。他仍毫不避让地注视着西蒙,下巴仍像平常那样扬起。
莎莉不耐烦地说:“别像小孩子一样意气用事了。这场仗需要我们所有人一起来打。”
西蒙紧紧盯着派珀,离他只有一两英尺远。我在自由岛上很多次见到他们在一起,也见过他们激烈争论,但这次完全不同。他们之间短短的距离,堆满了自由岛的尸体,凝重的空气中似乎仍回响着人们的尖叫,以及利箭刺穿血肉的声音。
“他是个叛徒。”西蒙身旁有个人低声咒骂道。
“想想他干的那些事,还敢走回这里来?”旁边的女人添油加醋说道。
我们完全被包围了。佐伊双手放在臀后站着,看起来随意得很,但我知道她将腰带中的飞刀拔出来杀死个把人只是眨眼间的事。不过我们人数太少了。我又看了看西蒙,他虽然神情憔悴疲惫,手臂上肌肉仍然鼓鼓的,手中的斧柄上包着一层皮革,已经污损成深黑色。我记起自由岛火山口内充盈的血腥味道,心中清楚这污黑并非仅仅是汗渍造成的。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卑躬屈膝,”派珀看着西蒙大声说道,以便让周围聚集的卫兵也能听见,“我恪守自己的决定。你们都见到议会的所作所为了,无论我是否交出卡丝和吉普,他们都绝不会放过自由岛。”
“为了一个先知,我们付出的代价太大了。”西蒙说道。
“当你开始用代价来衡量人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输了,”我说道,“而且不只是我一个人,还有吉普。”
“那有什么不同吗?”西蒙问道。
“他杀死了神甫,”我说道,“为此他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但他做到了。还有,我们破坏了他们的机器,议会用它来追踪所有欧米茄人,决定谁生谁死,谁应该被关进水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