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9章 绕路打(第2/3页)
今是宋兰儿过来找淳宁奏事,之后想找左明静闲聊了几句,路上正遇到秦小竺领着几个女官传话,几人便说了起来。
她们聊了几句,周围几个女官被秦小竺问到,倒也纷纷说起些自己知道的唐时故事……
“说起这元稹,为悼亡妻韦丛,作诗云‘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读起来情深至甚吧?偏他妻子才过世,他又与薛涛卿卿我我,赠诗曰‘别后相思隔烟水,菖蒲花发五云高’,岂有深情可言?”
“又岂止是薛涛?还有刘采春呢,‘更有恼人肠断处,选诗能唱望夫歌’。”
于是又有一个女官应道:“说到这元稹,我也是知道的,这边说着‘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悼念亡妻,转头又娶了裴淑,负心薄幸,道貌岸然。”
“男人啊,哪个还不是这个德性……”
秦小竺正听得津津有味,正想说说自己从董小碗那听来的关于崔莺莺的故事,忽然听到喝骂。
“够了!”
转头一看,却是宋兰儿突然站起来,板着脸道:“怎么就负心薄幸了?!人家妻子过世了,悲也是真、情也是真,就不许人家写诗悼念?就因他悼念过亡妻,往后续弦了,就要被你们说成负心薄幸,岂有这道理?!”
“啊这……”
秦小竺有些发愣,瞪大了眼睛,道:“就是说说故事,发什么火啊?”
“说说说,你们事情不做,在这里掰扯古人是非,都是闲的吗?”
诸女官吓了一跳,脖子一缩就赶紧退下去。
秦小竺很是懵了一下。
她哪受得了人家在自己面前耍横啊,手往腰上一叉就骂道:“宋兰儿,你脑子让水灌坏了是不是?好端端的你冲谁凶啊?!”
宋兰儿却是忽然眼睛一红,转身就跑掉。
秦小竺站在那发了呆。
——这又怎么回事?搞得像我欺负你一样……什么人啊,娘希匹……
她只好跑去找王笑,赖在他怀里撒了一会娇,才觉得今天莫名受到的恶气减了不少。
……
“宋兰儿这么讨厌的吗?我们不理她。”
王笑把秦小竺揽在怀里,漫不经心地说着,目光落在一封情报上。
看着纸上的内容,他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
京城,鸿胪寺。
石梦农祭拜楚朝历代先帝的三牲被撤了下来。
“你们的先帝,我大清已替你们祭过了、哭过了,还摆这些做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哭祭?唐中元攻京,你等发兵勤王否?王笑挟持天子,你等发兵勤王否?你们的先帝不受你们这些不忠之臣的祭!”
刚林大步迈进鸿胪时,指着石梦农便是这样一连串的喝问。
石梦农眼看祭台被砸倒,怒发冲冠,满脸涨红。
身为人臣,受外邦如此羞辱,偏对方说的句句实情,他心中恨得滴血,终是无颜反驳。
谈判就在这样的气氛中开始。
刚林毫无诚意,先指责了一通周昱称帝为僭越之举,任石梦农如何驳斥也置之不理。
最后,刚林拿了南楚使团带来的一千两黄金、十万两白银、一万匹绸缎扬长而去。
石梦农早知道这场议和不会有结果,面对这种被平白羞辱一顿的情况更觉悲从中来。
他想到年轻时读宋史的情景……岳飞郾城大捷,遭宋高宗十二道召回,仰天悲呼“十年之力,毁于一旦”,其后,宋高宗杀岳飞、割地称臣,与金国签定《绍兴和议》。
当年看到这段,满腔悲愤!
但如今,德州大捷之后,自己却来与建奴议和,效的是秦桧不成?
更可悲者,想做秦桧都做不成……
“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石梦农喃喃着这一句,仿佛万箭穿心,急火上来,眼一黑,气得昏了过去。
再睁眼醒来,他发现自己的使团已被软禁在鸿胪寺。
接着,开始有一个个降臣过来劝降他。
“石大人,皇叔父摄政王很欣赏你,你可愿降我大清……”
“石大人,摄政王设了宴,要亲自款待你……”
石梦农每每拂袖怒叱,接着画了一副苏武牧羊图挂在墙上,每有劝降者进门,他只端坐在画下,闭目不语。
又两日,石梦农发现随从中有人已剃了头发了,正要出馆去降清……
见此情景,他勃然大怒,亲自抽刀将那随从砍死。
很快,他被以“杀人罪”下狱,进了刑部大牢。
石梦农自觉死期将至,反而不再彷徨,他坐在茅草上,想要在墙上写诗铭志。
转头一看,微弱的火光中,墙上竟有图画和字。
画的似乎是个棋盘,有人曾在这里下过围棋……咦,并不是围棋,排列得十分古怪,让人看不懂。
那围棋旁还有一行一行字。
第一行是缺少了笔划的小字……缺少笔划,许是不通文墨之人所写吧。
“今天,我们坐牢了,坐牢又有什么稀罕?为了免除下一代的苦难,我们愿——愿把这牢底坐穿!”
石梦农喃喃念了一句,感到这字句朴实,却有些振作人心。
再看下一行,应该是换了一个人写得正常的字了。
“乙酉年七月二十日,吾因纵容叛逆入狱,实无妄之灾……”
石梦农看了看,后面又有几个人添了些别的话在上面。
“吾因不降唐逆入狱……”
“生平未报国,留作忠魂补……”
石梦农心头感慨,用指甲抠着墙,在后面添了一句“吾因不降建奴入狱。”
接着,他一字一字抠出自己的绝命诗。
“寸丹冷魄消磨尽,荡作寒烟总不磨……”
但这石梦农在牢中过得并不清静,依旧接连不断地有人来劝降他。
这日,他端坐在那里养神,听到有脚步声传来也并不睁眼,直到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唤他的名字。
石梦家睁开眼,目光看去,有些不可置信。
“马大人?马成禹!你……”
眼前赫然是使团副使,楚朝太仆寺卿马成禹。
只是这位副使已剃了一个金钱鼠尾头,穿了一身清朝官服。
“石大人,使团已经回南京了。我和你都被摄政王扣下了,不得已,我只好降了……”
石梦农又怒又急,才想破口大骂,忽想到了什么,惊问道:“使团回去了?谁领他们回去的?”
“自然是陈东铭。”
“你我都被扣留了,建奴怎会放陈东铭回去……他叛变了?!回南京做什么?”
马成禹叹了一口气,道:“石大人该明白的。我实话对你说,楚朝没救了。摄政王先让陈东铭联络江南,又派人招抚唐中元。不管唐中元答不答应,摄政王已在秣马厉兵,随时准备兵出太行、取山西。唐中元必敌不过八旗大军,山西一取,则山东门户尽开,再多路夹击,则齐藩必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