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7/8页)

船长的目光从一个墙角扫到另一个墙角。迈尔斯忍不住也跟着他的目光看来看去。他们在一个没人的控制室旁停了下来。

“我们在这里等。”船长说,“会有人来把你们带过剩下那段路的。”他往控制室小亭的墙上一靠,用一只鞋跟轻轻地踢着墙面。那节奏就好像是闲的没事的人在不由自主地跺脚。踢了好几分钟后,他停了下来,站直身体,扭过头去。

脚步声。六个人从不远处的一条过道里走了出来。迈尔斯的身子绷紧了。那些人都穿着制服,从他们的神态上看,其中有一个军官。但他们穿的不是沃维平民或者军方的保安制服。是种他没见过的短袖棕色制服,上面有黑色镶边和饰物,脚上是黑色短靴。他们带着击晕枪,握在手中,打开了保险。如果这伙人走路像是来抓人的,说话像是来抓人的,嘎嘎乱叫得也像……(译者注:文字游戏,戏仿西方谚语“如果一个东西看起来像只鸭子,走路像只鸭子,叫声像只鸭子——那它一定是只鸭子”)

“迈尔斯。”格雷果也看出了同样的问题。他疑惑地小声问道:“这是计划好的么?”此刻,击晕枪已经对准他们了。

“他已经成功地干过三次了。”迈尔斯毫无说服力地安慰道,“为什么就不能再第四次成功呢?”

船长冷笑了一下,从控制室墙边走开,离开了被击晕枪瞄准的区域。“我成功过两次。”他告诉迈尔斯和格雷果,“第三次的时候,我被抓住了。”

迈尔斯的手抽搐了一下。他把粗话吞回了肚子里,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双手靠到身体两侧。格雷果也慢慢抬起手来,脸上令人惊奇地面无表情。格雷果得一分,因为他一如既往的自控。这显然是他在受约束的生活中培养出的美德。

董设计了这一切。独自一人。董知道会这样么?我们被出卖了,被董?不……“董还说你很可靠。”迈尔斯对运输船船长咬牙切齿地说道。

“董是我什么人了?”那人反吼过来,“我有家人的,先生。”

在被击晕枪瞄准的情况下,两个——上帝啊,又是打手!——用击晕枪指着他们,朝前走来,把迈尔斯和格雷果的双手往后摁在墙上,然后把他们身上彻底搜了个遍,把他们好不容易从欧瑟的人那儿赢得的武器、装备和各种证件都搜走了。那军官检查了一下装他们东西的收纳盒。“是的,他们是欧瑟的人,没错。”他对着手腕上的报话机说,“我们抓到他们了。”

“继续。”一个细小的声音回话了,“我们马上就来。卡维罗通话完毕。”

那么显然他们是兰道尔游骑兵了。难怪这身制服没见过。但为什么这里一个沃维人都看不到?“请原谅。”迈尔斯轻声对那军官说,“但你们的行动是不是建立在认为我们是阿斯伦德特工的认识上?这是个误会。”

军官俯视着他,轻蔑地哼了一声。

“我怀疑现在并不是亮出我们真实身份的时候。”格雷果有些犹豫地低声对迈尔斯说。

“真有趣。左右为难的困境。”迈尔斯用嘴角小声回话,“我们最好先弄清他们会不会枪决间谍。”

一阵清脆的靴子声预告着新一批来者。脚步声来到拐角旁的时候,那帮人全都绷紧了身子。格雷果下意识地按照军中礼仪,一个立正站好。他笔直的站姿配上身上穿着的那套阿狄·梅休的衣服,样子显得相当古怪。毫无疑问,此刻看上去最不像军人的就是迈尔斯了:他惊讶得嘴巴都合不拢了。他赶在某些东西流到,呃,他的脚上之类的地方前把嘴巴闭上了。

五英尺的身高,靠着鞋跟比普通式样稍高一点的一双黑靴子似乎又挺拔了一些。犹如精美雕像的头上是一头金色短发,犹如蒲公英的花冠,闪闪发光。挺括的棕黑两色制服上面挂着镀金的军衔章,跟她的一举一动显得完美贴合,相得益彰。她是丽维亚·努。

那军官向她敬了个礼:“司令卡维罗女士。”

“很好,中尉……”她看见了迈尔斯的一刹那,明显是真的大吃一惊,那双蓝眼睛都骤然瞪大了。但她立刻掩藏住了自己的惊讶。“怎么,维克托?亲爱的——”她的声音甜得像蜜糖,带着夸张的喜悦,兴味盎然,“竟然会在这儿见到你。还在向那帮蠢货们兜售你的神奇服装?”

迈尔斯摊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现在我全部的家当都在这里啦。你当初能买的时候就该买下来。”

“我怀疑。”她若有所思,脸上挂着相当不自然的笑容。迈尔斯发现她那双眼睛里闪动着令人不安的光芒。格雷果一言不发。他看上去十分困惑。

那么,你的名字不叫丽维亚·努,而且你也不是采购代理。那么,沃维的雇佣军司令官究竟为什么要隐藏身份,跑到波尔的太空站去与杰克逊联邦最强大的家族的代表见面呢?那绝不只是为了军火交易,亲爱的。

卡维罗/丽维亚·努将腕上的报话机放到嘴边。“库林之手号保健室。这里是卡维罗。我送两个俘虏过来让你审讯。这次我可能也要在场。”她关掉了报话机。

运输船船长朝她走去。他的态度有几分害怕,但又带着几分挑衅:“我的老婆和儿子。现在该你向我证明他们已经安全了。”

卡维罗审慎地打量了一番船长:“你也许还可以再跑一趟。好吧。”她朝一个士兵一挥手,“把他带到库林之手号的禁闭室去,让他看看监视器。然后再把他带回来。你是个运气不错的叛徒,船长。我又有个任务要你去完成,完成了这个任务,你也许就能为他们赢得——”

“自由?”船长说。

被中途打断的卡维罗微微皱起眉头:“我为什么要给你额外加薪?多活一个星期的权利。”

船长跟着那个士兵走了。他愤怒地攥着拳头,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这什么鬼名堂?迈尔斯心想。他对沃维不太了解,但他非常清楚,就算是他们的军事管制法也没有规定说:可以把尚未定罪的叛徒无辜的亲属扣作人质,以惩罚他们的良好表现。

船长走后,卡维罗又摁开了她手腕上的报话机:“库林之手保安部吗?啊,很好。我把我可爱的双料间谍给你送过来。把我们上星期在第六牢房拍的录像记录放给他,好提高他的积极性,嗯?别让他知道那不是实时的……是的。卡维罗,通话完毕。”

那么,船长的家人是自由了?已经死了?被关押在其他地方?他们要在这儿做什么?转弯处传来更多的靴子声,重重的正规军的脚步声。卡维罗笑得满脸不快。但当她一边转身去迎接新来的人,一边让脸上的表情变得甜美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