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第4/5页)

目光温柔地看着荀灌蹦蹦跳跳地拉着看上去完全没有力气的郭嘉和戏志才离开,而在三人才刚出了房间没多久之后,嬴月忽然间在外面听到一声音量很大的,“文若——救我——”

是郭嘉的声音。

而听他的话中内容,应当是荀彧过来了。

果不其然,嬴月才刚在桌前坐下,门口就传来长身玉立的君子的轻声叩门声。

嬴月抬头,朝着门口的方向笑了一下,示意他进来。

荀彧走过,想起方才郭嘉的大声求助,不由得问了一句:“奉孝又犯了什么错了?”

听到荀彧这个问法,嬴月眨眨眼睛,先是答非所问地说了句,“这话若是被奉孝听到了,定然是又要闹的。”

而气度优雅的君子则是温柔的笑了笑,仿佛刚才那句“说郭嘉坏话”的迫害好友之言不是他说的一样。

随后嬴月又道,这一次是回答刚才荀彧的问题,“我看奉孝近日以来有些沉闷,所以让他去放松一下,转换一下心情。”

“嗯?”听到这个有些出乎意料的回答,因为不禁发出一声疑惑之音。

嬴月解释道:“文若可否还记得,当初玄德成为张掖郡的郡守,最开始是原来那位章郡守的一位从事进行的牵线。”

见到面前的隽雅青年微微颔首,随后嬴月继续道:“此前的时候奉孝就有些怀疑这位从事有些问题,觉得他可能深藏不露,而在我来到张掖郡之前的时候,奉孝就提醒我要注意一下这位从事,看看他究竟是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只是,”

说到这里的时候,嬴月顿了一下,“在我来到张掖郡的第一天,向当时还为回去北地郡的玄德询问的时候,谁都对我说,这位从事已经因为身体不好而在新年的时候请辞。”

“而正因为如此,这位从事如此的行事,更加让奉孝觉得可疑,所以奉孝近几日一直都在思考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听此,荀彧道:“如此说来,倒是的确有些可疑。”

而嬴月只是摇摇头,道:“但话虽是如此,可此人如今已经走了,而他在张掖郡也不过一介普通从事,没什么影响力,所以我觉得并不值得在意,但是奉孝偏生想要挖根刨底,近来一直都在想这个人这件事,所以我今日就借着此前的飞花令一事让奉孝去五原郡,缓和一下绷紧的神经。”

而戏志才也是因为郭嘉才被一并捆绑着过去的,毕竟她要拿新年的小游戏做筏子,那么自然是要连带着当初一起输的戏志才一起送走。

听嬴月这么说,如今荀彧倒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主公费心了。”

“也没有啦。”嬴月微微摇头,道:“毕竟也是如今张掖郡这边是真的没有什么繁忙的事务可以做嘛。”要不然的话她要把郭嘉抓壮丁干活都不够用,又哪里能够让他去五原郡放松。

随后嬴月又道:“而且虽然是让奉孝去五原郡,但实际上也不会让他在那边待太久,也就是到收到梁州牧的来信的时候就要把他找回来了。”

郭嘉从北地郡随她来到张掖郡,可不是为了做这边的政务,而是来当谋士的。

而这也是郭嘉和戏志才两人每天在办公室中什么都不干,还要指挥其他官员,嚣张至如此的真正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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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在说完了郭嘉这件事情之后,嬴月也开始准备要说一点真正的正经事。

美貌的少女抬起一双眼眸,看着荀彧,对他问道:“文若觉得,如果潜入城中,趁夜夺权,可行性如何?”

就像是当初她拿到北地郡那样。潜入城中,继而潜入郡守府,首先将一之主掌控住,其实如果有必要的话也要控制住其他的官员,然后“和平”的夺取权力。如此的话变动只在上层,而不影响百姓生活,自然也不会导致民心不安人人风声鹤唳。

听到嬴月这个问题,荀彧先是一愣,然后轻轻的笑了一下,“主公当真是……”

看着眼前期待的眸光晶亮,语气又小心翼翼试探问着自己这个问题的嬴月,思及起少女不久之前故意做出深沉冷漠的说是不计代价,无论如何她都要拿到雍州的模样,心中有些无奈,但同时又觉得这反而倒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才像嬴月会做的事。

这才是嬴月会做的事。

打从最初的时候,她就仁慈的不像是会成为上位者的人,没有任何一个身处高位的人会如此的在乎平民百姓怎样。

不过兴许这和她的出身也有所关系,她曾为平民百姓,所以自然会共情,怜惜平民百姓。但归根结底终归还是,

——她一直都是那个温柔善良的小姑娘,始终不曾改变过。

而看到荀彧的笑,嬴月则是有些紧张,“我,我又说了奇怪的话吗?”

“文若你不要笑……”随后在荀彧的目光之下,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当初,北地郡就是这么来的嘛……”

看着小姑娘头低的都快要趴到桌子上了,荀彧赶忙开口,声音温柔道:“没有,主公很好。”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1]

仁政爱民,这是谁都知道的思想。

但是真正能够将其实践做到的,古往今来,又有几何呢?

嬴月抬了抬眼眸,声音微弱,“真的?”

荀彧微笑,语气确切,“真的。”

嬴月将手垫在桌子上,声音有些含糊道:“其实,我最开始想的就是让梁州牧出兵吸引她们的注意力,然后我们这边偷偷潜入,偷偷的……”

她说,荀彧也就安静的听。

随后,在嬴月说完最初的思路之后,美貌的少女深吸一口气,然后抬起头,重新好好的做好,目光也再度变得坚定,话音一转,“但是,我也做好了准备的。若是平和的手段不可取,那便诉诸武力。我让梁州牧出兵,本身就也真正的考虑了要流血的另一条道路。”

一将功成万骨枯,而她要走的那条路又何止是万骨。她想要去终点,就必须踏过前方尸山血海。

这是她早就知道的事情。只不过——

嬴月轻轻垂眸,鸦羽般密集的睫毛微微颤了颤,“我这知其不可而为之的毛病。大抵是改不了了。”

荀彧轻笑,“主公本就无需改。”

嬴月的身上存有一种奇特而又固执的天真,或者其实也可以说是,嬴月其实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理想主义者。

偏偏造化弄人的是,她这样柔软性格的人偏偏走上了这条血腥杀伐之路。

可若是换一个角度,也正是因为她走上这一条路,所以才有机会去实现她心中所憧憬的理想。

……这些是环环相扣,相辅相成的互为因果关系。

但若是说起来的话,其实她的身上,最灼目的,恰恰是这份固执同时也弥足珍贵的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