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贝莱之二(第2/6页)

吉斯卡迅速来到贝莱身旁,仿佛绝对不愿意提高音量来说话。“先生,丹尼尔正带着几个同伴一同赶往太空航站,替你安排返回地球的行程。等你到了太空航站,他会尽快和你会合,还会和你一起上船,直到抵达地球,才会和你道别。”

“真是好消息,和丹尼尔相处的每一天我都很珍惜。那你呢,吉斯卡?你会和我们一起去吗?”

“不,先生,我奉命留在奥罗拉。然而,即使没有我,丹尼尔一个人也能把你伺候得很好。”

“这点我肯定,吉斯卡,但我会想念你。”

“谢谢你,先生。”说完,吉斯卡便以同样的速度退到了远处。贝莱望着他的背影,思索了一两秒钟——不,凡事都有先后顺序,他得先去见嘉蒂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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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上前迎接他——在这两天之间,出现了多么大的改变啊。她并不算欢欣,也并没有雀跃,甚至并未显得精神愉快,她仍旧和每位遭逢巨变、备受打击的人一样,脸上一副严肃的神情——不过那股忧虑已经消失无踪。现在的她散发出一种平静,仿佛她已逐渐明白日子终将过下去,甚至偶尔还会伴随着欢笑。

她一面向他走去,一面伸出手来,并挤出一个热情而友善的笑容。

“喔,握住吧,握住吧,以利亚。”见他显得犹豫,她立刻这么说,“经过昨夜之后,如果你还退缩,还假装不想碰我,那就太可笑了。你瞧,我都还记得,而我并不后悔,事实上刚好相反。”

贝莱采取了(对他自己而言)非比寻常的回应方式,对她微微一笑。“我也记得,嘉蒂雅,而我同样不后悔。我甚至还想再做一次,不过,我是来跟你说再见的。”

一股阴霾掠过她的脸庞。“所以说,你要回地球去了。可是,从我们两家之间永不间断的机器人联线,我接到的报告是一切顺利,你不可能失败了。”

“我并没有失败,事实上,法斯陀夫博士他大获全胜。我相信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说他和詹德之死有任何牵连了。”

“因为你的发言吗,以利亚?”

“我想是的。”

“我就知道。”她带着些许自满的口气说,“当我建议他们请你来办案时,我就知道你会成功——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把你送回去呢?”

“正是因为案子破了。如果我再不走,显然会成为这个政治实体的过敏原。”

她狐疑地望着他一会儿,然后说:“我不确定你是什么意思,听起来像是地球的用语。不过别管了,你是否找出了杀害詹德的凶手?那才是重点。”

贝莱环顾四周。吉斯卡正站在壁凹里,此外,另一个壁凹内还站着一个嘉蒂雅的机器人。

嘉蒂雅毫无困难地看懂了他的肢体语言,她说:“好啦,以利亚,你得学着别再顾忌这些机器人。比方说,你不会因为屋里有这些椅子,或这些窗帘,而有所顾忌吧?”

贝莱点了点头。“嗯,好吧,嘉蒂雅,我很抱歉——万分抱歉——但我不得不把詹德是你的丈夫这个事实告诉他们。”

见她瞪大眼睛,他赶紧说下去:“我不得不这么做,这对破案起着关键的作用。但我向你保证,你在奥罗拉的处境不会因此受到影响。”他以尽可能简短的方式,把事情的经过摘要说明一番,然后做出结论,“所以你看,根本没有凶手。詹德之所以停摆,是正子径路中的随机变化所导致的结果,只不过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有可能增加这种随机变化的几率。”

“而我一直不知道,”她呜咽着说,“一直不知道。在阿玛狄洛这个恶毒的阴谋中,我等于做了帮凶——他无论如何要负责,他这么做无异于故意用大铁锤把詹德砸得粉碎。”

“嘉蒂雅,”贝莱真诚地说,“这么讲有欠公平。他并没有蓄意伤害詹德,而在他看来,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奥罗拉着想。事实上,他已受到惩罚了。他自己一败涂地,相关计划也摇摇欲坠,而机器人学研究院则会进入法斯陀夫博士的势力范围。你自己即使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更合适的惩罚吧。”

她说:“这点我会想想——可是我该拿山提瑞克斯・格里迈尼斯怎么办?这个年轻英俊的小共犯,专门负责把我引出去,怪不得虽然我一再拒绝,他却一副有志竟成的模样。嗯,他还会来的,我会让他好好……”

贝莱猛力摇了摇头。“嘉蒂雅,别这样。我曾经侦讯过他,而我向你保证,他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和你一样,完全被蒙在鼓里。事实上,你本末倒置了。他并非因为要把你引开,才百折不挠地追求你,而是因为他百折不挠,阿玛狄洛才认定了他有利用价值。而他之所以不屈不挠,是因为他关心你——如果‘爱’这个字的意思在奥罗拉和在地球上一样,那就是因为他爱你。”

“在奥罗拉,爱和跳舞没有差别。詹德是机器人,而你是地球人,你俩都和奥罗拉人并不一样。”

“这点你已经解释过了。可是嘉蒂雅,你从詹德那儿学到了接受,又从我这儿学到了付出——虽然并非我刻意教你。如果你自认为学到的都是好东西,难道没有责任把它再传授给别人吗?格里迈尼斯对你足够迷恋,一定会愿意学的。他面对你的拒绝却不屈不挠,这已经是打破了奥罗拉的传统,今后他一定还会打破更多。你可以教他怎样付出和怎样接受,而在他的帮助下,你可以进一步学习如何同时或轮流付出和接受。”

嘉蒂雅凝视着贝莱的双眼,像是想看透他的心思。“以利亚,你想要摆脱我吗?”

贝莱慢慢点了点头。“是的,嘉蒂雅,我的确这么想。此时此刻,我最关心的就是你的幸福快乐,它超过了我为自己或为地球所作的任何打算。我无法给你幸福,也不能让你快乐,但如果格里迈尼斯能做到这两点,我也会感到快乐——感觉上,几乎就像是我自己做到了一样。

“嘉蒂雅,只要你肯教他如何打破那种制式的舞步,他的投入程度将会令你感到惊讶。然后这件事会慢慢传开,其他人也会纷纷拜倒在你的裙下——而格里迈尼斯或许也能开始教导其他女子。嘉蒂雅,也许你在有生之年,就会在奥罗拉掀起一场性爱革命,你有三个世纪的时间来做这件事。”

嘉蒂雅盯着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你在哄着我玩,你在故意装疯卖傻。我从没想到你会这样,以利亚。你看起来总是那么郁郁寡欢,那么严肃。耶和华啊!”(她试着模仿他那忧郁的男中音,说出这句口头禅。)

贝莱说:“或许我有点哄你,但我是真心的。答应我,你会给格里迈尼斯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