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第2/3页)

她这么说着,一脸不屑道:“那夫妻二人也没个正经营生,整日里就靠着租金过活,她家哪里能跟孙九娘比,不过一间窄屋,一个月也没多少钱。”

沈怜雪这才发现,她搬来甜水巷足有两年,认识的人一个巴掌数的过来,便是这卫月娇,以前她虽给女儿买过灌汤包,却也没想着同人说上几句话。

可算如今因为生意,才认识了,能聊上几句。

卫月娇是个爱说话的人,她自己得得巴巴说了一箩筐话,见沈怜雪跟锯嘴葫芦死的只会点头,最后还是叹了口气。

“人家人口多,你……”

沈怜雪知道她想问什么,便低声说:“我如今只带着女儿过活。”

卫月娇瞧着也是,但凡娘家有些人,夫家能帮衬,她都不会被张大娘子欺负两年不吭声。

她想了想,就说:“若是那家不太影响你生意,你便也别去闹腾,一是不一定闹得过,再一个,闹了还添事端。”

沈怜雪自然知道这些,若是她真想闹,早晨时当街就能吵起来。

她不欲惹事,也知道卫月娇是好心,就点头:“我知道的,多谢月娇姐。”

卫月娇说这么多废话,也是怕她一个冲动,回头万一出了事,这孤儿寡母的又怎么生存。

如今听见她倒是沉稳,不由松了口气:“那就好。”

两人又说了几句,沈怜雪就带着女儿回了家。

因为早上的事,两个人都吃了煎饼,这会儿倒是不太饿,沈怜雪让女儿在家歇着,自己匆匆去寻卖油果儿的吴十三郎,同他约定明日只要两百个油果儿,这才顺路去了小码头。

而此时,孙九娘正站在她门口,着急地敲着门:“雪妹子,快快,有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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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怜雪出门时,叮嘱女儿从里面锁上门,这会儿孙九娘看到门上没落锁,自然便敲了门。

但她没想到,沈怜雪竟不在家,应门的是沈如意。

“九婶婶,我娘出门了,”沈如意大声回,“您等等,我开门。”

她个子矮,要开房门得踮着脚慢慢推门闩,动作很慢。

孙九娘急得脑袋上冒烟,却不敢催沈如意,就只说:“不急不急,你慢些,别摔了。”

沈如意往常都是自己开门,自然是摔不了的,她小心推开门闩,然后后退一步:“九婶婶,你进来吧。”

孙九娘当即推门而入。

她一进门来,转身便合上房门,紧张兮兮对沈如意说:“哎呀,你娘哪里去了,正是要紧时候,怎么偏就不在家。”

沈如意踮着脚,给她倒了杯凉茶,孙九娘一口灌了下去,才说:“哎呀,那卖度牒的富户出现了,如今拿到价,再不买就迟了。”

今日已经是十一月初三,同那上一世那人说的日子一般无二,不过沈如意还是好奇地问:“九婶婶,出价几何呀?”

孙九娘正自己在那嘀嘀咕咕,听到沈如意出声询问,随口就道:“如今是八十贯一张。”

八十贯,对于市坊中的百姓来说都是很低的价格了。

趁着政令出来,拿去外面的州省贩卖,怎么也能卖个一百上下,最少一张能赚二十贯钱。

孙九娘自己认识人,有路子,所以她一开始听闻这消息就动了心肠,立即应下了此事。

令她都想不到,价格会跌得这么快,这么猛。

不过话说出口,她就停住了,低头看向沈如意:“团团,你可不能出去乱说哦,这是很要紧的事。”

她担心沈如意听不懂,出去同刘春燕等玩伴胡说,特此叮嘱一句。

沈如意点头:“九婶婶,团团明白哒,团团不胡说。”

孙九娘虽很是着急,但心情不错,摸了摸她的头:“我们团团真聪明。”

她们说着话,沈怜雪拎着一条猪肉回来。

开门一见孙九娘,沈怜雪的桃花眼立即便亮了:“大姐,可是有好消息。”

孙九娘忙拉她进屋,特别仔细锁上房门,然后才压低嗓子说:“你说的那富户当真出现了,他手里估摸有六七十张度牒,如今叫价八十,已经有人下手。”

“我一得到消息,便立即来寻你,我很是有些心动。”

虽说玉佩还没寻回来,但孙九娘却一点都不敢耽搁度牒大事,无论如何,这笔钱那她也得给沈怜雪赚到手里。

沈怜雪一听八十贯钱的价格,心里暗暗吃惊,心道无论女儿是如何知道此事,但她句句都说中。

她心里装了事,自然未曾立即回答孙九娘,孙九娘以为她犹豫,便有些急了:“哎呀雪妹子,你快下了心,若是这会儿不买,怕是要卖完。”

沈怜雪微微一顿,她伸出手来,握住了孙九娘的手。

孙九娘略有些富态,她吃得好睡得好,家里有房租,儿子又上进,自是没有烦心事。

她那一双手虽也粗糙,却因略微有些发福而显得莹润柔软,对比沈怜雪那双粗糙而冰冷的手,几乎是两个极端。

所以沈怜雪一拉住她,她便立即闭上了嘴。

她也不知道为何,就是想要认真听沈怜雪说话。

沈怜雪看着她的眼睛,目光里有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大姐,你想,咱们都能得到这个消息,旁人呢?今日不光有那富户售卖度牒,等在大相国寺后门的人指定不少。”

人人都不想度牒砸在手里,手里存了太多的,总要卖出一些,便是拿到外地倒卖,也不可能几十张都能出手。

他们自然要卖出一些,分摊自己的风险和成本。

孙九娘被她一句话叫醒,她深吸口气,道:“你说,我听着。”

沈怜雪道:“我估计……我估计今日卖不出多少,能买得起的自己家中就有度牒,买不起的,便是降到八十贯还是买不起。”

别看孙九娘似乎没有正经营生,但她的房舍就是她最大的营生,即便房东要交房税和房租税,但她手里的房子实在太多了。

前面十来间临街房并三间商铺,后面还几间不临街的屋舍并三间塌房,这一个月的租金,不用细算都有六七十贯,便是交了税,又给租户们算了水钱和夜香钱,她也能赚得五十贯。

可以说,孙九娘是这汴河大街上毫不起眼的“大地主”。

只她一贯粗布麻衣,生活简朴,外人便总以为她只是个靠房租生活的普通妇人,想不到她其实家私颇丰。

若非如此,她也无法把儿子送进丹鹿书院。

便是八十贯一张,她也买得起,若是动用体己,大抵能买许多张。

因着以后也不打算做这生意,所以听到八十贯一张时,她才这么激动。

现在被沈怜雪一通说下来,她头上就如同被泼了冷水,一下子就冷静了。

但冷静的同时,她还是觉得可惜。

“大姐,明日……或许是后日,”沈怜雪没有把话说死,她道,“我只能说,我以为今日不是底价,过两日若还没有人买,眼看朝廷就要颁布新政令,度牒的价格还会下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