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蓝色药丸?红色药丸?(第3/5页)
在这个游戏成熟以后,我们要把感官和与之相应的神经联系起来。1999年,由加勒特·斯坦利领衔的一个哈佛大学研究小组从猫的视网膜中获得信号,然后用计算机把它转化为电视上的电子信号,这样电视上模糊出现的就是猫的眼睛中的图像。这和我们想最终达成的目的正好反向——如果把输入的信号投射在正确的位置上,那么理论上猫就能看到电视上出现的图像。即时体验计算机生成的世界还需要很多的科技突破,就像电影《阿凡达》里呈现的那样,人工模拟出那些原本由我们感官产生的神经信号任重而道远。
在人类发展的几千年里,我们一直相信类似“母体”的虚拟现实有可能存在于现实世界之中。人们都经历过最自然的虚拟现实——梦境。与“母体”不同,梦境不需要避免系统扰动,因为在梦里,人脑负责检查是否有奇异事情发生的检测系统会关闭。在梦中,我们可以毫无违和感地从一处瞬时移动到另一处。从某种程度上说,梦境更像《神秘岛》,而不是《毁灭战士》(或者两者兼有)。
现实中梦境的产生是不可控制的,2010年的电影《盗梦空间》栩栩如生地描绘出更接近于科幻小说中的虚拟现实。电影主角潜入他人的梦境收集信息(“盗梦”),甚至试图以此影响他人清醒时的行为。《盗梦空间》中有许多场景让人印象深刻——巴黎的街道折叠在一起的场景的精美特效,以及三重梦境背后的烧脑思维逻辑,它们更进一步地展示了虚拟世界的载体可以是人脑的可能性。在目前的计算机中创建一个虚拟世界,要比在人脑中建立一个虚拟世界抽象得多。
虽然《黑客帝国》发生在虚拟世界中,但也有场景发生在“现实”世界中——一个已经被摧毁的世界,那里的人只能躲在飞船和地下基地里。在这些飞船中,参与者在进入“母体”之前通过计算机下载获取新技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也许他们需要学习使用一种特殊的武器或者驾驶直升机,这些都不成问题——插入硬盘、下载技能,下一分钟他们就能变成专家。
耗费数年、漫长无趣、让人殚精竭虑的求学过程让科幻作家经常构想把信息植入记忆里的方法,以免除和学习相关的苦功和无聊(我们不得不诚实地面对这一点)。《黑客帝国》假设我们可以把真实世界里的经验、完成某项任务需要的步骤传送到大脑里,但与此同时,我们可以预见实现这个技术比在大脑中实现虚拟现实要复杂得多。
在其他的科幻作品中,对未来的学习过程基本上有两种广义的设想:加速学习和大脑编程。就像在计算机之间传递信息那样,第二台计算机会像第一台计算机那样“记住”做所有事情的步骤。20世纪50年代由詹姆斯·布莱什创作的《宇宙都市》(Cities in Flight)系列就是很好的例子。在该系列的第二部《生命之星》(A Life for the Stars)里,年轻的主角克里斯·德福特发现自己意外地跟着斯克兰顿城离开了地球——这座城市会变成一个巨型的宇宙飞船,载着城市的居民逃离已经满目疮痍的地球。后来,德福特去了繁华的纽约,接受教育,并且成为纽约的居民。
受教育的过程被描绘为“加速学习”。在一个灰色的房间里,灰色的气体充斥着整个房间;学生躺在沙发上,戴着头盔,头盔里有上千个电子接触点和他的大脑相连。在类似睡眠的状态里,知识和事实被输入到参与者的大脑里。这不是“母体”中简单的“储存着程序的记忆卡”,而是漫长、艰难、费力的工序,有些学生因为难以承受痛苦而半途而废。但是,这个方法让受教育的过程由数年压缩成了数月。
另一种方法“大脑编程”来源于短命的剧作《吸血鬼猎人巴菲》(Buffy the Vampire Slayer)的作者乔斯·惠登创作的《玩偶特工》(Dollhouse)。“特工们”放弃自己5年的生命以换取未来生活的财富。在5年中,他们被抹去记忆,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又被赋予记忆、性格和技能,这让他们成为超级杀手中的佼佼者。通过远程电磁刺激将记忆植入类似于计算机硬盘(剧中把这些计算机硬盘叫作“楔子”)的设备里,从而把信息传入特工的大脑。
《玩偶特工》中的方法与《黑客帝国》中的全脑植入学习方法相似,但两者都低估了人类大脑的复杂程度。如果我们要列出大脑里每个神经元排列组合的所有可能性,大概相当于宇宙里所有原子的总数。当然,如果大脑可以存储信息,那么电子设备也可以存储同样的信息;但是,即使是某个大脑里真实存在的神经元连接,也肯定比任何一台个人设备的存储量都大。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玩偶特工》中的方法比《黑客帝国》中的更合理,因为它在复制专业技能时不需要编程人员找到这个技能在大脑中的存储位置。大脑和硬盘不同,大脑不会把记忆放在某个特定位置,而是把信息分门别类地储存在各个地方,用一系列连接和支点把信息连在一起。更重要的是,记忆也有很多种。事实信息是通过海马体处理后传输到皮层的。但是,所谓的“陈述性”信息,也就是高级记忆,和低等的如何做某事的“过程性”记忆不一样,高级记忆存储在神经中枢附近的大脑皮层里。
当我们着手学习如何完成某项任务的时候,我们需要使用事实信息的记忆——我们要想清楚所有步骤,这需要花些时间。这也是我们刚开始学习开车或者弹钢琴的时候,会感觉到困难的原因。我们要理智地选择如何一步一步地行动。一段时间之后,这些能力会被逐渐储存在大脑皮层里。过程性记忆不需要有意识地控制,神经系统和行为自动关联在一起,根本不需要深思熟虑。
比如,拿我自己来说,打字就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如果我想打字母C,我就会下意识地把它打出来,根本不用看键盘。我只知道我想打字母C,然后就打出了字母C。但是,如果你突然问我字母C在键盘的哪个位置,我很可能答不出来。我从没接受过标准的打字训练,完全是自学成才,而且我也不认为我认真地记过键盘上字母的排列。(我知道最上面一列字母是QWERTYUIOP,仅此而已。)我想到字母C,然后就打出来了。过程性记忆不需要有意识的“陈述性”信息,就能完成打字的任务。
能完成任务确实很不错,但是通过某种方法提取经验信息,比如驾驶直升机的方法,然后把经验像《黑客帝国》里那样植入某个人的头脑,这是很不现实的。这不仅是因为程序员需要定位大脑里所有有关“驾驶直升机的方法”的信息,而且他需要把如何分析仪表盘等事实信息组合在一起,还要有类似于驾驶员的直觉反应的过程性信息。所有这一切都很难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