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疯子(第5/9页)
郝聿怀将接通的手机交给妈妈,他这时候也害怕了,舅舅杀人?他最先想到的就是周日清晨,有人冲着外婆家放鞭炮,难道舅舅杀上门去了?他想当然地这么以为了。
宁宥看到儿子眼中的恐惧,但她此时没时间也没精力管自己的儿子了,她冲着手机尽量镇定地道:“简宏成?在?”
简宏成道:“宁恕?”
“对!帮忙……”
“知道了,我安排朋友和公寓物业立刻上去。你挂掉电话,我用另一个手机跟你保持连线,这只现在是热线。”
宁宥二话不说就将手机挂了,扭过脸对宁蕙儿的连线道:“妈,妈,听着吗?有人去公寓救宁恕了。你等消息,别慌。”
宁蕙儿一听有消息了,赶紧抹一把脸,急着道:“公寓?老二在公寓?”
“对。你下车,打车去,自己千万别开……”
但宁宥话没说完,宁蕙儿已经挂了电话,一脚油门飞奔了出去。公寓,她必须第一时间赶去。当年,她忽视了崔浩的叫嚣,以为一个文弱书生能干出什么狠事,结果铸成大恨。今天,她说什么都不能大意,儿子,宁恕,崔启明,这个崔浩的儿子,身上一半的血是崔浩的,他会闯祸。
另一头,宁宥远在上海,完全是束手无策。幸好,简宏成的电话立刻接通。但简宏成没时间跟她说话,她只听到简宏成跟别人在说电话,模模糊糊,听不清楚。她忍不住大声喊:“简宏成,宁恕说要杀人!不是说自杀。”
简宏成忙里偷闲回她一句:“镇定,你弟弟死不了。”
“我……我妈自己开车去找宁恕,我担心她出车祸。”
“这个我鞭长莫及。你暂时别打扰我。”
宁宥只好闭嘴,闭嘴后才想到,她可以跟任何人说起妈妈正在面临的危险,唯独跟简宏成说却是显得荒唐。两家算是世仇了,她却在这儿涎着脸要求简宏成照顾她家上老下小,凭什么?宁宥尴尬地看向儿子,而手机话筒里则传来简宏成在另一个地方沉稳地指导着事情发展的声音。宁宥本能地觉得简宏成能将事情完美地处理好。
郝聿怀见妈妈稍微有闲了,才紧张地问:“你弟又怎么了?”
又是“你弟”,可见宁恕的形象在郝聿怀眼里已经一落千丈。宁宥得好好想一想,组织一下语句,才道:“有个成语叫技不如人。”宁宥一边说,一边拿笔写下来。
“噢,明白了。昨天的视频也是技不如人吗?”
“昨天的视频叫作……他在那边偷看,后边别人在偷拍他,还把他捉住,这个成语叫什么?”
郝聿怀眼珠子一转,就想到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弟真傻。”郝聿怀将这句成语也写到纸上。
“我弟不傻,他从小成绩一直很好,工作后完全靠自己努力做到地区总经理,很不容易。但他现在钻牛角尖……钻牛角尖是成语吗?”
“是成语。”回答却是来自手机。简宏成一只耳朵一直听着宁宥这边的电话,一直听到宁宥母子咕哝的对话。他很喜欢宁宥这么温柔家常的声音,不由得注意力移到了这边。
而郝聿怀打开手机查App,手指飞快舞动,很快也查到答案:“是成语。我再写下来。啊哦,都是贬义词。”
宁宥见儿子的注意力被成功引开,偷偷地舒了口气,才有空对简宏成道:“那边怎么样了?”
简宏成不知不觉地和缓了声音,道:“我让他们跟宁恕无理取闹拖时间,等你妈过去接手宁恕。嗬,又是一个成语。你弟就是纯粹的无理取闹。我都还没说什么呢,他闹个什么?”
宁宥不回答,只是问:“我妈还没到?”
“还没,才几分钟啊,耐心点儿。”
宁宥说了声“谢谢”,顺手再写下一个成语:“蚍蜉撼树”。郝聿怀连忙再查词典,看懂意思后,他笑眯眯地在后面写上“不自量力”。
简宏成又听见了,他说:“小地瓜以后也得这么教育。”可没人理他。
宁恕一个人在屋里拳打脚踢、暴跳如雷的时候,隐约似乎听到敲门声。他稍一止歇,那敲门声就显得响亮了。他不理,又是一脚将垃圾桶踢得撞向房门,砸出嗵的一声巨响。外面的敲门声顿时哑了。宁恕觉得异常兴奋。他气咻咻地拉抽屉,却越急越拉不出来。外面的敲门声倒是又响了,而且不是敲门,变成拍打门。
“先生,再不开门,我们就强行进入了。”
宁恕旋风似的刮到门边,大吼:“你们谁啊?你们不是能撬门进来的吗?你们进来啊!再小偷一样地进来啊,偷光我的东西还嫌不够吗?”
“啊,先生的意思是房间被盗?有小偷进入?”
“装什么傻啊,你们……”
外面安静了一下,随即又大声道:“先生,请尽量保护现场,我们报警。”
“报!我要查监控,我……”宁恕忽然想到不对劲,他的事怎么能报警?警察只要一问被偷的是什么,他就得哑了。他立刻打开门,旋风似的刮出去,一把抢下外面来人的电话。
打电话的公寓保安猝不及防,被宁恕撞了个趔趄,条件反射,立刻扑身而上,一把将宁恕顶到墙上,试图抢回手机。
宁恕的脊背撞墙撞得生疼,他本来就怒火熊熊,顿时爆了。他将保安的手机一摔,也不顾眼前不仅有两个保安,还有一个物业小头目,就扑上去与其中一个保安扭打起来。
另外两个一看不对,立刻出手支援。一顿拳来脚去之后,宁恕被三个男人压在地上,背着手捆了起来。这是两天来他第二次被捆。宁恕气得差点儿喘不过气来。可那三个人由不得他,又是喊着号子,将他抬进房间。
一进房间,那三个人就商量上了:“这是干什么了啊?大闹天宫还是怎么的?”“啊,这边踢穿一只抽屉。”“墙壁敲出好几个洞。”“报警还是先给业主打电话?”“哎呀,我的手机被他摔坏了。”“业主电话是多少?你对讲机问一下。”“报警吧,报警,让警察查。打我们也不能白让他打,凭什么?”……
一说到报警,这正是宁恕的软肋。他想到昨天被捆得粽子一样送进派出所的屈辱感,他是怎么都不能再去一趟了。他嘶吼着道:“放屁!查监控,查谁进了我的房间,偷走我的资料!”
物业小头目道:“嘿嘿,刚才我们要报警,你不让;现在让我们捆起来,你倒是想报警了?哪儿凉快哪儿躺着去。我们找业主,先不急找警察,看业主怎么处理再说。”
保安则是嚷嚷要报复,说身上哪儿疼、哪儿受伤,要打回去,被物业小头目拉住了。而宁恕躺在地上,除了一张嘴还是自由的,可以骂人,其他都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保安的鞋子一次次地即将踩到他脸上,又被人拉开。他憋闷得胸口欲裂。昨天的憋闷、资料失窃的憋闷和现在又身手不敌的憋闷齐齐发作。他憋闷得无处宣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