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谈判(第5/7页)

简宏成道:“刚开始时我要是放低姿态,提出割地赔款,可能宁恕还会接受。可那时候我不愿意。现在宁恕吃了我们那么多苦头,你再跟他提谈判,他会暴跳如雷地告诉你他是男人,是男人就不会退。屁男人!”

宁宥问简宏成:“那你还找他干吗?”

田景野看看尴尬的简宏成,帮忙回答:“贱兮兮嘛。”

宁宥只好啐了一声,结束通话。

这边田景野才问简宏成:“你们两个是不是约好的?一个出国,造成联络困难,一个在国内放手开杀?”

简宏成道:“没约。你怎么现在看我做什么都是有组织、有计划、有预谋啊?”

田景野追问:“阿才哥约你吃夜宵,主题是不是宁恕?”

简宏成点头。

田景野道:“要死了,他出手,宁恕还有命在?到底是宁宥弟弟,宁恕真被你们搞得只剩半条命,你不怕宁宥恨你?不,你也无能为力,阿才哥通过我约你,你如果不去,他的怒气会落到我头上。阿才哥要搞宁恕,我只能干看着,你为了我也只能奉陪。”

简宏成叹息,闭上眼睛思索了好一会儿,睁眼肯定地道:“我不是一个人,我背负着整个简家。”

田景野看着简宏成,没再说。

郝家父母今夜是儿子郝青林出事以来第一次展露笑容,因为宁宥又一次主动打电话告诉他们,孙儿郝聿怀“失踪”,是去法院门口探路云云。他们从中咂出许多味道来:即便郝青林犯下再多浑事,他儿子郝聿怀依然爱这个爸爸。他们一边替儿子放心,一边为孙儿的美好品德高兴。他们也欣慰宁宥肯把这件美事跟他们分享,这事若非宁宥打电话来,郝聿怀肯定不会主动跟他们说的,这说明宁宥也不反对郝聿怀亲近他爸郝青林,而之前老两口早就做好了最坏打算——从此孙儿是路人,他们于理有亏,自然不便强求。现在孙儿的行动无疑让他们有种捡到宝的感觉。

老两口吃完饭,破天荒地没出去散步,立刻戴上老花镜,钻进书房里写卡片,打算明天再热,也要跑去把这个消息带给儿子郝青林,给郝青林打气鼓劲,别在牢里自暴自弃。

郝母字体纤细,由她动笔,在一张卡片上可以写下更多字句。老两口先裁一张与卡片同等大小的普通白纸,字斟句酌地在有限版面上写下最多的内容,然后才誊写到卡片上。小小一张卡片,两人字斟句酌地整整写了一夜。郝母写完,时钟正好报夜晚十一点。

郝父拿起卡片,吹干卡片上的墨迹。郝母笑眯眯地揉着紧张到僵硬的手,道:“明天你去看守所,后天我们一起去法院,替灰灰记时间。别让灰灰去啦,那儿进进出出的运囚车里又不都是青林那样的人,恐怕还有杀人越货的呢,别让灰灰看见那些人,不好。”

郝父听了觉得大有道理:“哎呀,这是大事情,光是想想那些人凶狠的眼睛,关了那么多天,好不容易出来走一圈,他们还能不贪婪地盯着路人瞧啊?得立刻跟宥宥说。”可一说到跟宁宥说,郝父的声音小了下去。他总觉得亏欠宁宥,没大事,就没脸打宁宥的电话。

于是两人又凑一起,辛辛苦苦地给宁宥发去一条短信,躲在短信后面,不用直接接触,两人才有点儿胆量。

如今,陈昕儿父母与田景野在陈昕儿背后商谈决定,继续让她赖在田景野的旧宅里。这样,陈昕儿每天骑车上下班,虽然公司路途遥远,每天花在路上的时间足有两个小时,可陈昕儿居然甘之如饴。

陈昕儿现在刚开始工作,没钱买电动车,只好每天一身臭汗地骑车来回。她工作又忙,每天几乎没有喘息的时候,回到家里等洗完澡、吃完饭,就只剩下爬上床躺下的力气了。她近年来都还没这么操劳过。不过如此一来,倒是没了想东想西的时间,陈昕儿的脸色反而迅速恢复正常,多了几分日照晒出来的健康色。

今天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陈昕儿被手机叫醒。她的手机如今几乎可以一天不响,没人理她。工作也只有上班那阵子重要,但领导随时可以在小办公室里找到她,不用打她的手机,下班后便啥事都没有。她现在都忘了在晚上睡觉前将手机调成静音。

本来陈昕儿睡觉被吵醒就心里狂跳,等看清屏幕显示是来自上海的号码,更是心跳得都能蹿出胸膛。简宏成?这是简宏成的新电话?她赶紧接通电话,小心翼翼地“喂”了一声,眼神里充满希望。

电话里却传来一个小孩子压着嗓门儿问的声音:“你是陈昕儿吗?”

陈昕儿一听,愣了:“小地瓜?你是小地瓜?小地瓜,我是妈妈啊。”

“真的是妈妈吗?你的声音为什么毛毛的?”

陈昕儿忙捂住话筒,狂咳两声清嗓子,都不管嗓子好了没,急着赶紧跟儿子说话:“小地瓜,这下听出妈妈的声音了吗?”

这回小地瓜听清楚了,毫不犹豫地喊一声“妈妈”之后,对着电话放声大哭,无限委屈。

陈昕儿听得泪如泉涌,大声喊着小地瓜,心疼得坐不住,跳下床来。可都没等她双脚落地,那边一阵嘈杂之后,电话断了。陈昕儿就跟心被揪走了一样,可无论如何,与儿子失去联络那么多天后,她终于知道了小地瓜的电话号码。她怎么可能放弃?她毫不犹豫地回拨过去。

一个女声接了电话后立刻客气地道:“对不起,对不起,小孩子不懂事,这几天总趁我不注意往外面乱拨电话。对不起,打搅你了。”

“我是小地瓜妈妈,请你让小地瓜接听。”陈昕儿分明听见电话里传来儿子号啕大哭声。

那边的女子显然是惊了,“啊”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陈昕儿哭得肝肠寸断,泪眼中,仿佛看到小地瓜趁保姆休息,摸黑偷偷翻下床,小小人儿一次又一次地凭记忆,试拨妈妈的号码,一次又一次地出错而失望,还一次又一次地被保姆发现、阻拦。可小小人儿不屈不挠,终于,今天打对了妈妈的号码。终于找到妈妈的小地瓜却被生生地从电话旁边抱走。他该多伤心啊,他会哭一夜吗?想着电话里最后传来的小地瓜的哭声,陈昕儿再也睡不着,眼泪将枕头打得透湿。可是,她除了哭,无能为力,现在工资没发,简宏成那儿又断了供给,父母也不支持,她连去一趟上海找小地瓜的路费都没有。

然而小地瓜撕心裂肺的哭声催着陈昕儿。她无法忍耐,熟练地拿起手机,径直找到宁宥的号码,可是刚拨通电话,就慌乱地挂断,她想到她的手机本身就是深圳的号码,再拨打上海的号码,异地了再漫游,一分钟就是好多钱,她现在没钱充值。可她不能坐以待毙,思来想去决定发短信,发给宁宥和田景野:小地瓜刚才打我手机,他哭得好惨,求你们救救小地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