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完结(下)(第2/4页)

庆帝紧绷的脸色也不由得露出一些慈祥的笑意,但很快,庆帝就让人抱着邵元下去,房中只留下卫卿童。

卫卿童似乎还未察觉到端倪,他一如往常,巧笑倩兮走过来挽住庆帝。

庆帝极其冷漠地将他推开,然而这一推的力道并不足够,卫卿童踉跄了几下才跌坐在地上,神情又委屈又不解:“陛下?”

庆帝无动于衷,心中只有愤怒与厌恶,他喘着粗气喝问道:“你,和谢舒到底有什么样的关系?”

卫卿童神情惊愕地半点不像是作假,惶然解释道:“陛下,臣妾和谢大人虽是同乡,但从未和谢大人有过什么纠葛”,卫卿童说到这,一字一顿道:“何况,谢大人已被虞家招为赘婿,臣妾当年一介蒲柳之身,又怎么能与虞楚息相比?若不是陛下怜惜,臣妾怎么会有今日,臣妾的清白,陛下还不知道吗?”

庆帝的神情松缓了许多,但仍然是道:“如今流言四起,总不至于空穴来风。”

庆帝其实并非是生气于卫卿童和谢舒私通的流言,这虽然不堪,但庆帝也不至于分不出其中的真假。

他真正介怀的还是谢舒和卫卿童有着勾结。

可谢舒是朝中重臣,他的左臂右膀,庆帝不能妄动,而卫卿童却不一样。

直到庆帝离去,卫卿童才起身擦去眼角的泪水,他漠然地望着庆帝的背影,唇角掀起一抹冷笑。

今日,他虽然应付过去,可庆帝多疑,心中的刺已经种下了。

原本卫卿童想等着八皇子再大一些,到时候庆帝传位给邵元也名正言顺。

可眼下出了这件事,即便庆帝日后会传位邵元,但还会留下他吗?

卫卿童不想赌,就算他的孩子坐上了皇位又如何?他更要自己风光!

想到日后天下尊崇,就连谢舒和虞楚息见了他也得乖乖行礼,这是何等美妙的滋味?

*

过了几日,庆帝令谢舒处理鞑靼又往南进攻的事情,不得延误。

之前谢舒说过的话还历历在目,三个月的期限也一晃而过,群臣都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而在鞑靼一事上栽过头的人太多了,吕朔不也是因为这个离开朝局的吗?

所以大家都盼望着谢舒能够放权。

但谢舒还是不曾,他和王振畅谈一夜后,将王振从大牢里放出来,任命他为将军,带领六万军队,又一边任命兵部指挥使协理,带领四万精兵从旁夹击,还有兵部侍郎常年巡视河西两州。

巧的是后者两位都是谢舒的同年。

谢舒不曾离开京城,但兵权仍在他的手里,碍于鞑靼,庆帝也没有干涉。

不过这一去竟意外的顺利,谢舒这段时日的改革奏效了,他要富国强兵,于是粮饷、兵马、屯田、军械都很充足。王振也知恩图报,奋勇杀敌。

鞑靼王子虽然提前知晓了形势,却错估了谢舒的存在。

眼看着捷报连连,文武百官都松了一口气,然而庆帝却没能等到班师回朝的那天。

这一日,庆帝坐朝的时候,突然站起来,接着歪倒在地上,只有眼睛能动,半侧的身体没了知觉。

太监刘强忙扶着庆帝,接着召来了太医。

太医说是中风,众臣都在一片混乱之中。

随后庆帝被扶着上榻,六部重臣及谢舒则候在旁边,庆帝死死地盯着牌匾,嘴巴一直歪动,却说不出话来。

刘强会意,当着大家的面将牌匾后的遗诏取出来宣读。

“皇八子邵元,贵君卫卿童所生也,年四岁,岐嶷颖慧,克承宗祧,着继联登极,兹立为皇太子,即遵典制持,继皇帝位。然邵元年纪甚小,特命尚书令谢舒为太傅佐理政务,贵君卫卿童为太后,咸理后宫,直到邵元年满十岁还政,钦此。”

等遗诏读完,只见庆帝的一双眼睛就这样直愣愣瞪着就这样驾崩了。

群臣痛哭不已,四岁的天子怎么坐稳帝位呢?就算六年后,也不可能从久掌天下的太傅手中拿到权柄。

往后朝局的混乱是可以预见的。

尽管如今在谢舒的治理下,庆朝的外敌退却了,国家繁盛了,积贫羸弱的局面改变了。

可朝臣却仍然怀疑,谢舒有着篡权的想法,毕竟至高无上的皇位对一个人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天下人都看着他,只要谢舒一旦真敢如此,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而谢舒的行为也好似从不遮掩,他名为太傅,因此他不向天子行礼,天子反倒要朝他问好。他也不准后宫参政,卫卿童甚至每日只有在晨昏定省完才能见到回宫的天子,每年的寿宴都只能在后宫举办。

只有刘强是满足的,他只要大内总管的位置。

在旁人看来,谢舒以铁血的手段统治着大庆的国土,维持着他的王朝。

姜鸿去世的噩耗这一天来了。

姜鸿今年七十五岁,生命走到了尽头,对这个老人来说,他一生最自豪的事情是教出了两个徒弟,可最不幸的事也是教出了两个徒弟。

他的大徒弟吕朔是一个奸佞,二徒弟谢舒也好不了哪去。

姜鸿临终时追悔莫及,还让家人去信叫谢舒不要来吊唁。

谢舒即使这些年锻炼出一副铁石心肠,到了此时,仍然苦涩难言。

他的朋友不理解他,他的政敌不懂他,乃至于他的老师,都离他而去了。

谢舒坐在书房里,直到更深人静、月色萧然,油灯上的烛火也颤巍巍地晃动着,即将熄灭了。

就在这时,门被轻轻推开,一个人影走进,他手中掌着一盏星星般的火焰,照亮了他明丽秀美的面容。

即便两人相遇已有十年,但在谢舒心中,一如那年初见,郎君的风姿不曾消减过半分。

谢舒凝视着虞楚息,直到他慢慢走近,将灯火置在桌上,谢舒起身从他背后环住他的腰身。

虞楚息转过来,轻轻抚平他眉间不知何时深深残留的刻痕,低声道:“你不要伤心。”

谢舒无奈地笑笑,摇了摇头道:“我没有......郎君我只是有些想老师了。”

虞楚息温柔地看着他,拍了拍谢舒的背:“老师没有怪过你,他让你不要去吊唁,但给我来信了。我想老师只是想身后事简单一点,不要打扰到你。”

谢舒不说话了,他眼中却漾着柔和的水光。

虞楚息意识到这个男人竟然哭了,一时慌得不知如何是好,他还记得多年前他们分别之时,谢舒也差点要流泪。

后来,谢舒权力越来越大,责任也越来越重,他很少再露出青涩的一面,变成顶天立地的男子,如同山岳巍峨,又如同河川般浩瀚。

可是当他流泪的时候,虞楚息却还是想起那时在病榻上,瘦骨嶙峋,清凌凌望过来的一双眼。

他忍不住爱怜地捧着谢舒的脸,想去擦干他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