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第3/4页)
这种事情,他做门房几十年也从未遇见过。跟沈家来往的都是大户,在京中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主人家称病或找别的借口什么的不见客时,大家都心知肚明,改变拜访便好,哪里会有眼前静王这土匪行径,竟然在这时候直接让人从马车上搬出一木凳,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堵在了他们府上!?
这哪里是等着他们家老爷,分明就是要逼着他家老爷出来。
门房一咕噜跑去禀告。
静王冷笑一声,刚才门房的反应他当然看在眼里,当初他便是考虑着这些钟鸣鼎食之家都是要面子的,这才没怎么为难。但是他想见的人,不是对方说不见,就可以不见的。
沈传算个球!也敢不见他?
不见,那他就在门口等着,静王就不相信沈传这个老匹夫真有那么大的胆子,在明知道自己就在他家门口时还不出来迎接。
沈传在收到门房来报时,正在后院的池塘边喂鱼。
沈传已年五十有余,国丧时期,在家身着一身素袍。宽宽大大的袖子,让他看起来有些过于瘦削。
“他说他就在门口等着老夫?”沈传听到身边老管家传话,笑了一声,那样子看起来虽清臞,但那双眼睛却是精干极了。
管家弯腰应着,然后抬头看着他,问:“老爷现在有什么打算?还有公子那边……”
管家是沈府的家生子,从小就跟在沈传身边,俨然是沈府的老人,对于自家老爷当年那些事儿,还有沈家的公子是什么情况,都很清楚。
多年不跟家中联系的公子竟然在前些时日传回来了消息,而这消息却足够让整个中原大地易主。
他家老爷在书房坐了一晚上后,最后只吩咐下人按照公子说的去做。这一举动,已足够表明沈传的态度。
即便沈必多年不着家,但后者仍旧是沈府唯一的嫡子,以后整个沈府,仍旧是要交到沈必手中。
也是从那日起,就有上京的书信传到了福州。
沈传听见管家说起沈必,不由冷哼一声,“他现在还没回话吗?”
对于自己唯一的儿子,沈传又怎么可能真一辈子不管?
只不过早些年,沈必被老爷子带走,老爷子行踪诡谲,一般人还真是查不到。不过现在沈必既然主动跟家里联系,沈传又怎么可能就这么放任他一个人在外面?
管家脸色有些尴尬点头。
沈传又哼了一声,看起来是很不满意,“派个人过去,身为沈家的嫡长子,就怎么一天天的在外头算个什么事儿?简直不成样子!”
管家记下来,然后又将话题绕回到沈府门口的静王身上,“老爷,静王那边看起来今日是见不到您,不会善罢甘休。”
沈传把手中最后一把鱼饵扔下了池塘,那些红色黄色的锦鲤纷纷张大了鱼嘴,恨不得从水中跃出来,沈传看了眼,“也不怕被撑死。”说完后,他一甩袖子,朝著书房而去,那样子看起来似乎并不是要着急出去见静王。
沈传能做到当朝宰辅的位置,又怎么可能真被静王的三言两语吓得出门迎接?何况,文人总是有那么一两分旁人学不来的傲骨。轻而易举就开了大门,至少在沈传这里,绝不可能。
沈必在收到上京来信时并不惊讶,他这么多年没怎么给家中递过消息,现在有求于人,家里人能找到自己也实属正常。不过在看着手中这封信上所写之文时,他没多考虑,便将纸条扔进了烧铁的熔炉中,没放在心上。
当年跟着外祖离开沈家时,沈必就没想要走沈传给自己安排的那条路。不然,他也不可能在后来,不仅仅没有去参加科考,甚至反其道而行之,直接加入了武安军。沈家世代走科举的路子,往上细数三代,也就只有他这么一个“孽子”。
如今沈传给他传来消息,无非是让他回到上京,专心科考,往后沈家想要维系着这一门荣耀,没有两榜进士,没有再拜相入阁的后人,显然是不行的。
沈必这仍旧是想将所有的赌注都押在自己身上。
“哟,你这是在想什么,一脸深沉?”就在沈必脑子里出现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时,耳边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
他没回头,也知道来的人是张军。
沈必摇摇头,掐了掐自己鼻梁,转过身问:“你怎么来了?”他记得今日张军当值,应该守在赵禾身边才对,这时候怎么会出现在铁匠铺?
张军努了努嘴,示意沈必朝旁看去,“小姐说她要来看看铁匠的进度。”张军说完后,没有留意到这时候沈必的目光已经不在这里,不由感慨了两句:“哎,先前我觉得能做出霹-雳-弹这玩意儿的小姐已经很厉害了,没想到啊,我只能说没想到,小姐好像对什么都知道一点,就像是这次做的防御,这大家听了,说不说一句厉害?”
既能不花费一兵一卒,又能抵御海外船只,赵禾要建造第一道海上防御的事儿,早就传遍了,怕不是如今整个武安军的将士们,最佩服的人不再是刘阙,而是赵禾,他们将军的地位,真是岌岌可危。
沈必想,那是挺厉害的。
张军接着说:“不过小姐马上就要走了啊,对了,你知道将军要回来了吗?”
沈必一愣,“什么?”
“我说刘将军要回来了,先前有消息传说王爷身中剧毒,不过上面没有发话,也不知道这事儿的真假,估摸着将军也是北上查探真假。但我看小姐这几日的状态,可不像是王爷中毒的样子。”张军说,“再说了,若是咱们王爷真中毒,刘将军去了西京能这么快回来吗?所以八成这都是上京那边传来的谣言。不过你放心,军中压根就没几个人相信。”
沈必关注的却不是这话,刘阙回来是好事,但赵禾要走,他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见?
“小姐要走了?什么意思?”他抓着张军前半截话问。
张军张了张嘴巴,“就是小姐要离开福州的意思啊。”他又低头看着现在沈必拽着自己胸口衣服的那只手,眼中有些困惑,“沈必,你不对劲。”
沈必顺着前者的视线,仿佛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一言不合就拽着人衣领的事有些过了,他很快松了手,但是眉头却没松开,“什么不对劲?”
“你今天脾气挺大?咋啦,是军中哪个不长眼的小子惹了你?告诉哥,哥来帮你出气!”张军拍着沈必的肩头,很是有义气一般道。
沈必:“……”
张军见他忽然不说话,脸上的笑渐渐收了起来,他凑近沈必,“咋,还真受委屈了?”
沈必闻言有些哭笑不得,他只是最近心情不太好,加上刚才又突然听张军说了赵禾要离开的消息,心情变得更不怎么好,“能有什么事儿?刘将军临走之前,可都是将整个武安军都叫给了我手上,我还能受委屈?”他说这话的同时,微微伸手将面前的人推得距离自己远了点,然后不动声色接上了先前的话题:“小姐怎么就要走了?这边的防御工程不是还没有到收尾的时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