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第3/4页)

当众人的注意力不在这边时,裴渡忽然将桑洱拉了出去,说要送她礼物。

桑洱不明就里地被他拉出了热闹明亮的花厅。被他带着,越往前走,周围就越是漆黑。桑洱的脚步有些不稳,心中升起了一点儿毛毛的感觉。

裴渡这是要带她去哪里?

总不至于现在就对她下手吧。淡定,淡定。

好在,没走多远,裴渡就停了下来:“到了。”

此处是这座宅子里最偏僻安静的地方,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夏夜的湿润闷热气息。

裴渡让桑洱站在原地,自己走到树后,蹲了下来,不知道在捣鼓什么。片刻后,才走了出来,可两手都是空的。

桑洱呆了一下,疑惑道:“不是有礼物吗?”

话音刚落,她的余光忽然看见了一点光亮,转过头,就愣住了。

晴好的夜空之下,星星点点的萤火虫从树后的笼子里飞出,仿佛聚散无常的繁星,明亮,轻盈,梦幻,飘满院子,往高空飞去了。

盛夏,正是萤火虫出现的季节。

“这是……”

“喏,给你放的天灯。”背后,裴渡倚在柱子上,抱着手臂,似乎一点都不为这种廉价的假天灯而感到羞愧,悠悠道:“姐姐不是说腻了原来的天灯么,那这种如何?”

“……”桑洱看着天空的萤火虫,看向他,认真地说:“这种很好。”

裴渡笑嘻嘻道:“姐姐喜欢,那就不枉我在山上捉了它们一个傍晚了。山上的蚊子好多。”

这只是第一个礼物而已。等桑洱回到花厅,才知道裴渡给她预备了另一个礼物——原来,子时端上来的长寿面,是裴渡煮的。

往年,这都是厨房的活儿,不知道裴渡是怎么说服他们的。

忠叔站在一旁,脸上溢满了慈蔼的笑容,看着他们。

桑洱:“……”总觉得这位老仆好像误会了什么,难道他以为裴渡是终结她的浪子生涯的那个人?

裴渡的人看着吊儿郎当的,厨艺却出乎意外地很拿得出手,简简单单的一碗面,煮得色香味俱全,光是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和尉迟兰廷的黑暗料理相比,那是一个天,一个地。

更确切地说,尉迟兰廷后期被大婶军团轮番调教过的厨艺,也没法和裴渡比。

不过,也是,裴渡又不是娇生惯养、仆从成群的少爷。如果他不懂如何做饭喂饱自己,那早就饿死了。

桑洱道了谢,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系统:“叮,主线剧情进展,炮灰指数—150,实时总值:2630/5000。”

桑洱:“嗯?”

她只不过吃了几口,进度条就忽然变了,关键肯定在于这碗面。难道说,里面……

系统:“是的,宿主,里面放了绝情蛊。不过,不必担心,这不是要你吃虫子,绝情蛊在孵化出来以前,是没有可见的活体的,你可以当它是一种调味料。”

桑洱:“……”

桑洱的筷子凝在了半空,顿了下,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吃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

前一秒还给她放萤火虫天灯,后一秒就暗下杀手。日后等她得知真相,原来自己是在最高兴的时候收到夺命的礼物的,就真的是杀人诛心、终身难忘了。

裴渡坐在她的对面,笑意盈盈地看着她,目中却仿佛有一丝精光。

一个仆人喝高了,打着舌头,说:“今年小姐的生辰可真热闹的。裴公子,你不是泸曲人士,你们那边的风俗,一般会怎么庆祝生辰呢?”

裴渡两条长腿搭在了另一张桌子上,闻言,戏谑道:“那可不巧了,我从来没有过过生辰,回答不了你。”

“可你这长寿面做得是真好啊。”

裴渡半真半假地笑了起来:“那是因为我小时候为了不饿肚子,什么活儿都做过,比方说,就在一家酒楼的后厨做过帮工。那日子过得可苦了,一旦没做好,就会被厨工揍一顿。这不就练出来了?”

他的语气玩世不恭,神色又一派轻松,众人自然觉得他在开玩笑,哈哈笑了起来,也没有当真。只有桑洱的眼睫轻轻一动,听了进去。

因为这是裴渡做的东西,桑洱作为舔狗,一点都没浪费,吃完了全部,擦了擦嘴,才说:“其实我也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

这回,换成是裴渡愣住了。

桑洱拉着他,上了这花厅的二楼。然后,顶着他的目光,从角落的一个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

她似乎有点醉意上头了,脚步不再轻盈,可脸上一直带着温柔高兴的笑容,打开盒子,递给了他:“给你的。”

盒中放着一条用红绳穿起的玉石。

没有缠绕着富贵的金丝银丝,只是最简单的编织红绳。中间穿着一枚扁圆的美玉。

在原文里,原主把毁坏过的定情信物送给替身,丝毫不心虚。桑洱为了自身着想,简化了这份礼物,只剩下了这枚扁圆的玉石。单拿出来,似乎有点不够分量,于是,她这两天加工了一下,把它变成了一条可以戴在脖子上的项链。

当然,做这些的时候,桑洱没有想过裴渡会挑今晚对她下绝情蛊。

结果她现在还送他礼物,这算是……以德报怨的戏剧化剧情了吧?

裴渡没有伸手去接,目光莫名有点晦暗,盯着这盒子:“是你过生辰,为什么送礼物给我?”

“你今后就要待在泸曲了,我还没有正式欢迎过你留下。”桑洱抓住少年的手,将盒子塞进了他手中,眼眸明亮,笑着说:“这红绳是我自己编的,编得不太好,你别嫌弃。据说红绳可以辟邪,赶走霉运,最是吉利。过去已经是过去了,你今后的人生,一定会平平安安地过。”

盒子有点沉,等他拿稳了,桑洱缩回手,很快,就被底下的声音叫下去了。

空荡荡的二楼,只剩下了裴渡一人。他静静地坐在雕花栏杆处,一腿踩地,另一腿蹬在柱子上,盯着这个盒子,慢慢攥紧了手心。

.

与此同时,在泸曲的另一端。

秦府里。

府中寂静的一角,坐落着一间笼罩在黑暗里的院落。没有人声,也没有烛光,一看便知,是长年无人居住的。

这里是秦桑栀曾经的房间。

在她离开后,院门外就上了一把大锁,没人能进去。但在今晚,锁却被人打开了。

房间里,曾经的东西已被搬空。桌椅床铺却还维持着原来的布局,盖着防尘的布。在二楼的栏杆前,坐着一个身影,正静静地看着东边的天空。看不全他的面容,只隐约窥见了其俊秀修长的轮廓。

正是秦跃。

东向的天空,是过去那三年里,秦桑栀与之斗气而放天灯的地方。

他一直看着,似乎在等待那熟悉的景象出现。

可今年,过了子时,却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