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第2/2页)

见何凌山蹙眉,敬渊的神情却变得严肃起来:“你的母亲不爱你,父亲不要你,连舅舅都要算计你,你在十六岁前是为着什么活下去的?”

不等人回答,他便抬起头,似在自问自答:“我知道,十六岁前,活下去就是为了活下去。吃饭、睡觉、呼吸,无论遭遇什么,第二天总会来。就算是天塌了,只要没有砸死自己,还是得硬着头皮继续活。”

何凌山原本已渐渐淡忘了在春华巷成长的岁月,经他这么一提,那些往事竟如刚看过的影片一般,极为清晰地从脑中流过。敬渊说的一点都不错,支撑他度过那段时日的,完全是人作为动物的求生本能。即便没有爱,日日备受煎熬,可仍要进食、呼吸,再怎样痛苦,一日一日总是这么过去了。

然后他在十六岁那年遇见了温鸣玉,心脏第一次因爱意而悸动,这才知道活着不仅仅是机械的呼吸和进食。他就像是一片终于被投下种子的荒芜土地,万物蓬勃生长,到处变得杂乱无章,那杂乱却也是包含生气的乱象。

倘若温璧和之于敬渊,正如温鸣玉之于他的意义一样,那么敬渊失去心上人的绝望滋味,确实是难以想象的。

何凌山抿了抿发干的嘴唇,沉声道:“就算你和我这么说,我也不会允许你再威胁到我的父亲。”

不料敬渊摇摇头,叹道:“算了。”

他的声音很轻,但何凌山听得很清楚,一时讶然:“什么算了?”

“你的父亲今天既然安排你我见面,便是表明他不打算再与我计较从前的那些事了。”敬渊看着他,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无奈:“他那样有仇必报的人,居然肯为你退让到这种地步,实在令我刮目相看。我如今是你们的手下败将,也只能认命吧,就当是我作为你的长辈,唯一能为你做的事。”

迎着何凌山惊讶的目光,敬渊迟疑片刻,把手放在他肩上拍了拍:“我为我从前的所为向你道歉。盛欢,愿你往后再也不会有这样不好的遭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