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第2/3页)

她看得专注认真,连落夕跟自己说话都没听见。

最后紧急关头,谢迟晋脚下一蹬,赤金色雄狮脑袋猛然扬起,在烈阳下划出惊心动魄的弧度,在所有人屏息的视线中,一口咬下了顶上的绣球。

伴随雄狮口中猛力一扯,纷纷扬扬的金红彩带如雪洒落。

又是“当”的一声——

比赛在鼎沸般的拊掌声和尖叫声中,宣告结束。

谢迟晋摘下雄狮头套,扬手丢给身后的长随,拎着绣球在手里抛了两下,随后便一路踏着龙舟翘起的船尖,丝毫不顾溅起的湖水和被惊得四散的鱼儿,欢快跳跃着来到了岸边。

早在他走来的时候,秦凝就已经从人群中悄悄退了出去,回到了停在水榭后面的马车上。

没多久,马车帘便被人从外面一把掀开,热气腾腾的少年跃上马车,意气风发地问:“玉珰,我刚才赢了,你看见了吗?”

秦凝只觉得他一上来,马车里忽然变得燥热,像是有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在滚烫沸腾,连暗屉里摆的冰盆都不管用了。

她脸颊微微发热,有些不自在地掀起车帘透风,声音低得好似呢喃,“看到了。”

谢迟晋不客气地走了进来,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将绣球抛给她。

秦凝怀里突然多了个圆滚滚的东西,她低眸去看,不解问道:“你给我这个作甚?”

许是因为刚才比得太激烈,谢迟晋耳朵红透,抬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气息不匀地道:“我瞧着好看,估摸着你应该会喜欢。”

说完,又怕秦凝不放在心上,随手将他给的东西扔到一旁,他又别扭地补充了句:“听说端阳节赛狮抢的礼球可以祈福辟邪,保佑一生平安如意,你可别扔了。”

秦凝明明没想到什么开心的事,可唇角却止不住地弯起。

车厢里似乎越来越闷了,她的脸也愈发红艳。

秦凝偏头看向窗外,半天都没有搭话,就在谢迟晋想要再重复一遍的时候,终于听见她认真地承诺道:“我不会弄丢的。”

谢迟晋看了眼她的侧脸,舔了舔微干的唇,明明心里在意得要死,嘴上却故作轻松地说:“弄丢了也没事,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秦凝没有看向谢迟晋,但她的余光隐约捕捉到,他似乎看了她一会儿,然后也开始笑,看上去很愉悦的模样。

过了许久,谢迟晋清了清嗓子,尽量自然地提出:“玉珰,我都送你东西了,你是不是也该给我回礼?”

秦凝捏着绣球长长的缎带揉了两下,扬眉浅笑地问他:“你想要什么?”

“你今天去参加赛诗会,肯定写了字吧?你把你的字给我就行。”

他将他赛狮赢的礼球给了她,那她理应将赛诗会上写的字送给他。

这叫礼尚往来。

以前他们两个经常互送礼物,谢迟晋向她讨要一些不重要的小物件,她从来不会拒绝的。

可这一次,他刚说出口,秦凝却面露迟疑,“能换一样东西吗?”

“为何?”谢迟晋这时的语气仍旧轻松雀跃,心情明显很不错,“弄丢了?”

“不是。”秦凝有些纠结地抿了抿唇角,她觉得不太好说,可又不想说谎骗他。

犹豫再三,她还是跟他说了实话:“我的字,已经送给别人了。”

谢迟晋眸中笑意微敛,“送给谁了?”

“好像叫吴不思,是今年赛诗会的魁首。我刚从飞仙楼出来,他向我讨要,我便给他了。”

“谁是吴不思?”

“吴家的五公子。”

听了这句,方才还悠悠闲闲的少年登时怒了,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唇线绷直,攥紧拳压抑地低声道:“秦玉珰!你把你的字给别人了?”

他夸张的反应有些出乎秦凝的意料,她微微蹙眉,不解道:“你这么激动作甚?本就是随手写的一幅字,我正打算丢了的,给他又怎么了?”

谢迟晋额角青筋窜跳,极力忍耐着什么的模样,深吸了一口气才道:“你跟他什么时候认识的?为何要送他礼物?”

秦凝如实回答:“我不认识他,只是他向我要,我正好没用,就给他了。”

“那你为何送他不送我?”

秦凝耐着性子,“因为你并没有事先跟我说,他先跟我要的。”

“可我们认识的时间更久,你以前写的字都会给我,今日为何偏偏给了别人?还是在正、正阳节这样的日子。”谢迟晋额头还挂着方才渗出的汗水,嘴唇发干,脸色也难看了许多。

秦凝一向不喜欢与人争论,若是有意见不合的时候,她大多数时候都是淡然以对,并不放在心上。

这次跟谢迟晋吵起来,是秦凝始料未及的,也是她难得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声音不自觉拔高,“你气什么?我重新给你写一幅更好的字不就好了?”

“不好,我就要那一幅。”

秦凝再好的脾气也生气了,“谢迟晋,你幼不幼稚?”为这么一点小事斗气,还不值当的。

谢迟晋眸光一瞬不瞬地望着她,胸膛剧烈地上下起伏,昭示着内心的不平静。

过了会儿,他忽然毫无征兆地掀开车帘,跳下马车。

马车这时候已经行驶在路上,秦凝见状立刻担心地看过去,却见少年身影敏捷迅速,兔起鹘落一般稳稳落地,片刻不停地跑走了。

他身为将门虎子,自小便开始习武,身子皮实得很,怎会有事?

想起自己刚才那一瞬间升起的担忧,秦凝顿时心情更差,泄愤一般将手里的绣球抛到了马车角落。

自从那日不欢而散,连着好几日,谢迟晋都没去秦府。

平时他几乎天天往秦府跑,忽然之间不过来了,着实让秦凝很不习惯。

可秦凝心里也憋着气,明明是他莫名其妙发脾气在先,凭什么要她先向他低头道歉?

他不愿意求和,那就永远不见面好了。

没多久,秦凝听说,吴家那个吴不思被人给打了,打得鼻青脸肿,好不狼狈。

家里人想帮他讨回公道,可吴不思却说自己是在暗巷被人蒙着头打的,没看清动手的人是谁,此事最后也没查到什么蛛丝马迹,最后不了了之。

吴不思被打的第二天,谢迟晋终于出现了。

秦凝像平时一样坐在窗下,全神贯注地练字。

写累了,她习惯性往窗外一瞥,发现窗棂上多了个木头小人,好奇地拿在手里。

看上去像是被人用小刀刻的,刻得很粗糙,只能依稀看出是个女子的身形,穿着简简单单的衫裙。五官是刻得最认真的地方,柳叶眉,明眸檀口,即便刻工粗糙,秦凝也能认出这是谁。

秦凝猜到是谢迟晋来了,不自觉将小人攥在手里,想了想,她放轻动作悄悄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