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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它起作用了怎么办?”悬浮在离拱门下部一两米的地方,我对伊妮娅说道。

“试试看。”女孩回答。

我驾着飞毯慢慢向前,毯子前端接触到拱门下无形的分界线时,慢得都快停了下来。

没有任何异样,我们穿了过去。我掉过头,又从南面飞了回来。远距传送门就是个装饰华丽的金属桥,高高地弯在河流上方。

“失灵了,”我说道,“死得就像是凯尔塞的螺母。”这是外婆最喜欢说的一个词,但仅在不会被孩子听到的情况下讲,可我意识到,我身边的确有一个孩子。“抱歉。”我红着脸,回过头说道。也许我在一些地方混的时间太长了,比如说军队,或是在河上担任驳船主,又或者是在赌场担任保镖。我已经成了个十足的蠢货了。

伊妮娅也扭过头望着我,她正开怀大笑。“劳尔,”她说道,“记得吗?我可是和马丁叔叔混在一起长大的。”

我们飞回到飞船上方,朝贝提克招了招手,他正在把一箱箱装备放到沙滩上。他举起一只蓝色的手,也朝我们挥了挥。

“我们往下游去看看下一个传送门还有多远,如何?”我说道。

“就这么着吧。”伊妮娅回答。

我们朝下游飞去,丛林里没看到多少河滨或是空地,树木和藤蔓全都茂盛得长到了河边。这给我添了很大的麻烦,都不知道我们在朝什么方向前进了,于是我从背包中取出惯性引导罗盘,将它开启。在海伯利安上,这个罗盘曾是我的向导,虽然那儿的磁场变化莫测,不可信任,可是到了这里,它竟根本派不上用场。如果能有飞船的指引系统,并记下出发点,那这罗盘就能完美地工作,但那奢侈品已经在我们穿越传送门的时候损坏了。

“飞船,”我对着通信志手环说道,“你能获取我们的地磁罗盘数据么?”

“可以,”飞船立即回答,“但由于无法获知这颗星球的正北磁场在哪,所以关于你们旅行方位的数据,只能是粗略的估计。”

“那就请给个粗略的估计。”我微微侧过毯子,绕过一个很大的弯。河流又变得开阔了——差不多有一公里宽。水流似乎流得很快,但还不至于有危险。我在湛江上担任船主的经历让我学会了通过仔细观察旋涡、暗礁、沙洲之类的东西来辨别河流隐藏的危险。看样子,在这条河驾船应该很容易。

“你的前进方向约是东南偏东,”通信志回答道,“风速是每小时六十八公里。探测器表明,霍鹰飞毯的偏转场已经达到百分之八十。高度是……”

“好了,好了,”我说道,“东南偏东。”太阳正低垂在我们身后。这颗星球的公转方向的确和旧地以及海伯利安相像。

河流笔直向前,我略微加速。在海伯利安的迷宫中,我曾以每小时三百公里的速度疾驰,但我并不想在这儿飞那么快,除非万不得已。虽然这块古老飞毯的飞控线能量还能维持一段时间,但只有遇到十万火急的事情时,才有必要飞那么快。我在心中默记了一下,虽然拿了飞行车作为交通工具,但离开这颗星球前,还是有必要拿飞船的电线给飞毯充充电。

“瞧那儿。”伊妮娅叫道,她伸手指着左侧。

远远的北面,有什么东西被落日照亮,看上去像是座平顶山,或是什么巨型人造物,穿出了这一大片丛林华盖。“我们能去看看吗?”

我心里很清楚,我们有正事要做,而时间很紧张——比如说,太阳即将下山。我们有千万个理由,不应该冒险飞去看奇怪的人造建筑。很有可能那平顶山或是塔楼一样的东西,其实是圣神在这个星球上的总部。

“当然可以。”我回答道,侧着毯子,朝北面飞去,同时在心里狠狠踢了自己一脚:我是不是在犯傻啊?

那怪东西比刚才看上去的还要远。速度已经加到每小时两百公里,但至少还要飞几十分钟才能到达那建筑。

“打扰一下,安迪密恩先生,”从手腕上传来飞船的声音,“你们似乎走错了方向。现在正朝东北偏北前进,与原来的方向约有一百零三度的变化。”

“我们的正北面有什么东西从丛林中探了出来,像是塔楼或是小尖山,我们正在调查,”我说道,“你的雷达能探测到吗?”

“雷达上没有显示,”飞船回答,我又从它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无动于衷的口吻,“我现在深陷淤泥,因此观测点的位置也不算太好。与地平线夹角二十八度之内的任何物体,都无法准确探测到。现在你们刚好在那个探测夹角内。如果再往北二十公里,我就联系不上你们了。”

“没事,”我说道,“我们只是过去看一看,搞定之后马上回到河上。”

“为什么?”飞船问道,“那东西和你们的旅途并无关系,为什么要去调查?”

伊妮娅凑过来,抬起我的手腕。“因为我们是人类。”她说。

飞船没了回应。

当我们最后飞到那座建筑前的时候,发现它高高地矗立在丛林华盖之上,足有一百米之高。底部的几层被巨大的裸子树木紧紧包围,使得这座塔楼看上去就像是一面饱经风霜的危崖,屹立在绿色的海洋之中。

看建筑的样子,既像是天然而就,又像是人工建造——至少是由某种智慧生物修饰过。塔楼直径约有七十米,似乎是由红色的石块建成的,多半是某种沙岩。落日现在已经悬垂在丛林地平面上,高度仅约十度,暮光将“危崖”浸浴在鲜红的光线中。在“危崖”的东西两面上,处处都是敞开的口子,我和伊妮娅一开始还以为是天然形成的——风化,或是水蚀而成——但很快就发现,其实是人工雕琢的。在向东的那个面上,还雕出了很多壁龛,仔细看它们之间的距离,应该是为人类攀登用的手抓和脚蹬点。但都很浅、很窄,一想到在攀登这几百米高的“危崖”时,只是赤手空拳地抓住这些浅浅的小口,就让我肚里一阵抽紧。

“能再飞近点吗?”伊妮娅问。

我们盘绕在塔楼边上飞行着,一直和它保持着约五十米的距离。“我觉得没那个必要,”我说道,“我们已经进入了枪炮的射击范围。我可不想去引诱谁或什么东西,万一他们拿着矛或弓箭之类的武器呢。”

“我们现在这点距离,弓尽可把我们射下来。”她说道,但没再坚持飞近。

忽然间,我似乎看到了红墙的卵形开口中,有什么东西正一闪一闪地移动,但一眨眼又不见了,我琢磨着,那或许只是暮光造成的假象。

“看够了吗?”我问道。

“没有。”伊妮娅回答道。毯子倾斜着往前进,她的一双小手也随之紧紧把住我的肩膀。微风揉搓着我的短发,我回头一看,女孩的头发就如一汪小溪般在脑后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