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第5/5页)
“最起码,这种类型的,我只认识燕哥你一个……”
在燕时洵冷酷的注视下,张无病越说声音越小,最后非常自觉的默默闭了嘴,只抱紧了燕时洵的手臂,让燕时洵没有甩掉他的可能。
张无病:虽然我人傻,但燕哥你不能扔掉我!别想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QAQ。
说话间,燕时洵也循着声音,走到了戏文传出来的房间外面。
张无病不记得到底关没关的光碟机,还在房间里不知疲倦的播放着古老的戏曲,二胡声伴随着鼓点,成为了这罕无人至之地唯一的声音。
二胡凄凉的音色冲破死寂,在院子里回荡重叠,令人忍不住心生悲凉。
燕时洵仔细侧耳倾听了一下,隐约从唱腔里辨认出,这似乎是一个女声在哀婉哭诉自己的苦命,而周围的角色则一句句斥责女声,只有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在努力帮女声说话,似乎是个小孩子的角色。
各种流派的皮影戏都各有自己的侧重点。
有的重视呈现出的影子戏的有趣程度,要求节奏紧凑,人物一个动作接着一个动作,就连演腻了的三打白骨精都能使出十八般武艺,不留给观众一点喘气或走开的机会。
这样才能在集市上团得住人,让观众掏钱。
不过,这非常考验操纵皮影的艺人的手速和技艺,
现在当燕时洵听到戏文声后,就意识到白纸湖地区的皮影,或许比起人物的打戏和节奏,要更加注重唱腔,反而要更靠近京剧越剧一类,只是多出了影子的呈现形式。
光是凭借着声音,还没有推门进去亲眼看到里面的景象,就已经足够燕时洵判断出太多的信息量。
他在房间门口顿了顿,随即修长的手掌落在了房门上,手掌下一用力——
“吱嘎——!”
生锈的轴承发出难听的声音,夕阳从被推开的缝隙中一点点落进房间,惊起一地灰尘,在光线下乱舞。
老旧的电视机上还在播放着曾经演出的白纸湖皮影,屏幕上闪烁着雪花点,年久失修的机器时不时抽出一段白条,晃动的影像极具年代感,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已经是多年前的事情。
但是,房间里的一切,似乎都还停留在多年前的某一刻,丝毫没有前进。
墙面上还挂着冲洗出来的相片,每一张上面的人物都有着灿烂羞赧的笑容,满脸的皱纹都被挤在了一处,像是不太好意思面对着照相机镜头。
做了一辈子手艺人,只习惯于和木头皮子打交道,将一堆毫无生命力的物件,一点点细致打磨,花费数月的时间,耗费自己的心血和生命,让皮影栩栩如生的呈现在手中。
却不善于和镜头打交道。
只是在听说要成立皮影博物馆,自己的照片也会被挂在墙上,被所有人所知的时候,边说着不搞这些却又抑制不住嘴巴扬起来的弧度。
最后换了身好衣裳,在镜头前紧张又不自在,却还是忍不住笑得自豪,在白纸湖皮影的历史上,留下了自己的模样。
可是在那之后,异变突生。
再也没有人来看白纸湖皮影,一切都渐渐没落。
就连挂在墙壁上的照片,都渐渐褪色,落满了灰尘。
直到……燕时洵推开了门。
当年静止下来的时间,仿佛重新流动,凝固的场景再次鲜活。
从电视机里传出来的声音和影像,仿佛穿透了满室的尘埃和金红如蜡烛灯花的光芒,从过去抵达到了现在,重新在来者眼前上演。
张无病在看到电视机果然没关的时候,反倒松了口气。
“我这脑子。”
他走过去仔细看了看电视机,然后抬手敲了敲自己的头,不好意思的笑着道:“好像是光碟前面有一段黑屏,我打开开关的时候,刚好是在放那一段,所以走的时候就没想到它没关,直接走了。”
说着,张无病就蹲下身,去将电视机下面的光碟机停了下来。
电视上的画面也定格在了女性皮影人物跪倒在地的那一幕。
那女性皮影人物周围站满了村民形象的影子,他们手中高举着农具,似乎在叫嚷着什么。
但女性皮影人物却只顾着将另一团小小的影子护在怀中,像是相依为命的保护。
燕时洵背光而立,眸光沉沉的注视着电视。
许久,他才迈开长腿,跨进房间里。
马丁靴落在水泥地面上,踩进厚重的尘埃里。
张无病却一头雾水的嘟囔着:“奇怪,没有电啊,怎么开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