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第4/5页)
在这个过程中,除了身体上的伤痛,他们还要面临着魂魄受损的危机,要承担比寻常人更沉重百倍千倍的压力。
因此,很多年轻没有经验的救援队员,都会反复数次的崩溃再愈合,然后才会被打磨成真正锋利的剑。
可重压之下,绷得太紧的弦,会断。
领队叹了口气,虽然心有不忍,但还是示意旁边人压住崩溃的队员,然后自己转过身,警惕的观察着车窗外的情况。
他本来是想要假装车里没有人,静静等待着外面的东西离开,然后再联系道长们做出下一步的计划。
领队很清楚,在面对鬼怪时,是属于道长们的战场,他们贸然上前只会打乱道长们的节奏。
但他没想到的是,就在他刚小心翼翼的从车窗上冒出半个头颅高度,想要看清外面的时候,却猛地看到了在黑暗中飘忽不定的两团红色。
他慢了好几拍,才缓缓反应过来,那红色,应该就是外面那东西的眼睛。
……而他,刚好与那东西对上了视线。
不。
是那东西一直在透过车窗,无声无息的观察着车内的情况,将他们所有人的惊慌和恐惧,都尽收眼底。
那东西咧开嘴巴,张开的血盆大口是弯月的弧度。
它在向着领队笑。
嘲讽他们的弱小和挣扎,像是猫戏老鼠一般的恶劣,尽情看着他们濒死前的挣扎,以此取乐。
在看清的一瞬间,领队只觉得自己冒出了一后背的冷汗,连心都冷了下去。
更糟糕的是,就在这个时候,本来应该紧锁的车门,发出了“啪嗒”一声微弱的声响。
声音不大,但足够让人产生很多不祥的预感。
原本在车里制止那崩溃队员的挣扎的众人,都听到了这一声响,愣愣的抬头看去。
然后他们就看到,就在他们眼前,所有车门,都被从外面缓缓拉开。
黑暗裹挟着冷风冲进车内,将剩余的温度悉数驱赶走。
而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一时间,他们都因为突如其来的危险而愣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如何自救。
因为他们看见,在车门外面的模糊人影,根本不是人。
而是活嘴活眼木雕。
不是一个,而是数不清数量的一群,将车辆团团围住。
那些木雕的面容看起来是如此的熟悉,就和他们朝夕相处的同事们没什么区别。
只是赤红的眼珠和僵硬的面容,明晃晃透露着它们的不正常。
在看到那些木雕的面容后,救援队员们才在迟了好几拍后意识到,这些木雕……雕刻的不正是他们自己和救援队的同僚吗?
当人照镜子,却发现镜子里的那个自己,与本人有着完全一致的模样,却是截然不同的动态,会是什么反应?
队员只知道自己在那一瞬间,如坠冰窟,寒意一路蔓延到了心脏,好像连心跳都消失了。
他甚至恍惚辨认不清楚,到底自己是影子,还是对面的是鬼怪?
不等他们考虑好到底要怎么做,就见那些木雕抬起手,直直指向他们。木头雕刻出的锋利手指紧握成爪,抓向车内众人。
队员们这才恍然回神,赶紧紧握住就近的硬物当做武器,不肯就这样认输的将武器挡在身前,咬紧了牙关准备与那些木雕殊死一战。
和队员有着一模一样面容的木雕咧开嘴巴,嘲笑队员的徒劳无功。
何必挣扎?反正结局只有一死,不如束手就擒,将这个身份让给它,还能死得不至于太痛苦。
如今鬼道已经成为一切主宰,这些往日里高高在上自以为万物灵长的生人,也终于轮到他们尝试东躲西藏被驱赶的滋味了。
至于这个身份……它会代替他,好好使用的。
——在鬼道之下。
队员嘶吼着冲上去,但手中武器却在碰到木雕的手掌时应声断裂,那锋利的木质身躯被鬼道赋予了强大的力量,削铁如泥,任何挡在木雕面前的阻碍物,都被轻而易举的挥开。
木雕的手掌破开武器后依旧没有停下,而是直直的冲向队员的胸膛。
队员的眼睛缓缓睁大,只觉得视野中的一切都放慢了速度,使得木雕那尖刀一样的手掌的动向,在他眼中无比清晰。
他眼睁睁的看到,那手掌越发靠近自己的胸膛。
然后,猛然破开柔软温热的血肉。
“噗呲!”
血液飞溅了其余人一脸。
他们目露惊慌,想要冲过去将队友救回来,但是每一扇被强制打开的车门外面,都站着一个与他们有着一模一样面容的木雕。
木雕齐齐出手,重复着相似的动作。
其余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血液在空中四散开来,却无能为力。
那队员捂住胸膛的创口,想要说话却只有一口血涌了上来,然后无力的向下倒去。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忽然从车外闪过,一把冲撞开了与众人近在咫尺的木雕,猛地将它扑倒在地。
“砰!”
……
燕时洵最先听到的,就是耳边呜呜咽咽的哭声。
不等他睁开眼睛,就能察觉到身边的声音和气味,还伴随着一声高过一声的杂音,像是什么被拖行在地。
鼻尖挥之不去的血腥气味,让燕时洵厌恶的皱了皱眉,眼睫剧烈颤动,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眸。
意识从黑暗中渐渐回笼,随之而来的是对身周所处环境的更多感知。
他似乎躺在一片阴暗潮湿的地方,身下冰冷坚硬的触感,以及透过厚重大衣蔓延上来的冷意,都在向他说明着现在的情况。
——他现在已经结束了坠落,成功进入了下层地狱。
燕时洵唇边勾起一点笑意,终于睁开了眼眸。
他先是眸光晃了晃,眼睛乍然从黑暗中离开,还有些不适应,生理性的泪水模糊了视野,让他不得不静静等待了片刻,让眼睛重新适应现在的环境。
然后,燕时洵这才看清了自己现在到底在哪。
乱葬岗。
一条青黑僵硬的手臂从旁边的高处垂落下来,就搭在他的视野上方,他的眼眸和那青黑色无力垂落的指尖,相隔只有不到十厘米。
无论是早已经失去弹性和光泽的皮肤,还是在伤口上缓慢蠕动的蛆虫,都在说明这条手臂的主人已经死亡多时。
而在他的目之所能及之处,到处都是横七竖八被扔在这里的尸骸,积压在最下面的尸骸已经腐化成枯骨,血污脓水静静流淌。最上面的尸体还尚且新鲜,能够看到完整没能来得及腐烂的面目。
燕时洵眉头一皱,忽然发现最上面那具尸体的脸,他认识。
正是之前在节目组进入皮影博物馆的时候,向他们索要门票钱的驼背老人。
那时的老人狡诈而恶意,想要欺骗他们索要因果,被燕时洵轻描淡写的打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