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第2/3页)
肖倾微愕:“他说过这话?”
周惟更加愕然:“师尊不知道么,这件事在上清门还流传了许久来着。”
反应过来,周惟连忙道:“我一直以为师尊是知道的,哎,师尊当我没说。”
肖倾陷入沉思。
正想着,陆谨之穿着一身轻薄白衣回来,他正拿着毛巾擦头发上的水珠,抬目撞进肖倾的眼眸后,睫毛微颤,很快又垂敛眸子,竟像是不敢与之直视。
周惟察觉到两人的异常,搓衣服的手慢慢顿了下来,恍然回过神,低头更加用力地搓洗衣物,扬声道:“师兄,把你的衣服也给我吧,我顺便洗了。”
陆谨之温声道:“不用,我自己来,你去休息吧。”他将黑袍浸在水中,跟肖倾的白衣混在一起,不容置喙地接过周惟手里的活。
周惟愣了下,看了眼肖倾,见肖倾没有什么反应,便用干毛巾擦干净手,拿起旁边的书起身道:“那就有劳师兄了。”
等周惟走了,肖倾想了下,坐到周惟刚刚的位置,面对陆谨之道:“刚刚,那啥...咳,我不是故意的,脚滑......”
陆谨之微笑着看了他一眼,打断道:“我知道。”那笑容竟有几分苦涩。
肖倾脸有些红,他向来脸皮厚,已经很久没这么尴尬的时刻了,想了想,他说起一直酝酿的事:“你......也长大了,或许应该考虑一下道侣的事,你若是有看好的,可以跟我说,师叔替你做主。”
陆谨之脸上的笑容快要挂不住了,他努力勾着唇,轻声叹道:“不必。”
肖倾侧过头,拢了下耳畔垂落的发丝:“你师父走前将你交给我教导......”
陆谨之抬头,眸中充血,肖倾被那眼神看得吓了一跳,喉头小小地攒动了下,后面的话止在口中。
“你,怎么了?”
陆谨之摇了摇头,复又低下头搓洗着衣物,长睫垂落掩盖住了他眼中的幽光。
肖倾认真回想了下自己说的话,恍然问道:“你不想找道侣吗?”
陆谨之的声音有些绝望:“我喜欢一个人。”他的双手紧握成拳,藏在水中,保留着最后一丝理智不在眼前之人面前露出利爪。
肖倾更疑惑了:“你告诉我,师叔可以替你做主。”
陆谨之徒然气得不行,胸口起伏几下,觉得自己要被气得吐血了:“不必,师叔你可不可以别说了。”
肖倾:委屈,但不说。
沉默了一会后,陆谨之抬眸看着他道:“我如今才明白,爱一个人会使自己变得卑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的眼中是生气过后燃烧殆尽的余辉,悲伤似水。
“我只是......”肖倾不明所以,但却觉得心脏有些疼痛,像针细细密密地扎得他千疮百孔。
空气似乎在被抽离,大地万念俱寂,唯有蝉鸣声声,他憋得面色通红,几乎快要窒息。
想冲破枷锁,想寻到那一缕被遗失的东西。
月光下的对视中,时光悄然而逝,肖倾慢慢感觉心脏不再疼痛,甚至像是不再跳动,他眨了眨眼,目中的疑虑消散,唯留清明,不理解自己刚刚是怎么回事。
忽然一阵铃音在远处响起,羽裳从夜色里走出,看着两人笑道:“找了许久,才知道原来你们在弟子房这边。”
少女的声音打破了这方沉寂,肖倾趁此逃离陆谨之的视线,起身道:“不知公主寻来所为何事?”
羽裳赤足踩在月光上,踏光走来,她弯眸浅笑嫣然:“没事就不能来找子倾哥哥了么?”
肖倾跟着一笑,侧身请她进屋,羽裳却竖起手指摇了摇:“我不进去,就在这里说。”
“我来是感谢两位今夜相助,否则我恐怕,真难全身而退。”
肖倾道:“感谢就不必了。”
羽裳摇了摇头,目中有几分黯然一闪即逝,却又很快被她的笑意掩盖:“必须得谢的,我有个小玩意,刚刚看了一出戏后,觉得或许有人会需要。”
她抬起手,一只透明的小虫子从她袖子里爬至指尖,像是在对着月亮伸懒腰。
陆谨之看着那只小虫,问道:“这是?”
羽裳道:“此名知情蛊。”
她将小虫移到另一只手心,于是这才有另一只一模一样的,除了颜色不同的小虫从她袖子里探出头。
那只小虫浑身通红,像是一块透明的红玉。
知情蛊?肖倾皱了下眉,在传承记忆里回溯了一遍,并没有搜到相关的信息。
羽裳瞧出他的神色,微微笑道:“这是我自己炼制的品种。”
她接着道:“我十五岁那年,发现爱人之间,最忌讳的就是各自隐瞒,哪怕是一些为他好的事情。”
“于是就转而思考,这世上是不是也有许多人因为隐瞒就此错过良人,我想,若是能有一种蛊,让爱人察觉到自己的谎言,是不是就会避免许多误会。”
她惨然笑了下,低头宠溺地看着各自在她手心爬来爬去的小虫子,声音轻不可闻:“我炼制出来了,可是却晚了。”
肖倾沉目问道:“你要送我?”
羽裳眨了眨眼:“应该说,是送你们。”她让两人将手伸出来,在肖倾的右手手心放了一只红蛊,陆谨之的左手手心放的白蛊,续道:“红蛊害怕白蛊,因为白蛊总能识破它的谎言,但其实红蛊也能识破白蛊的谎言,可为什么白蛊却不怕红蛊呢?”
她没有回答自己提出的问题,而是阖上浓密的眼睫,低声念着咒语。
肖倾看着手心的红蛊愕然道:“等等,这只红蛊不应该给我,陆谨之他有喜......”
话语却止在口中,因为他发现手里的那只红蛊慢慢化成了一滩水,融入了他的掌心,陆谨之那边亦是如此。
羽裳念完咒语,睁开眼俏皮地笑了下,故作不解:“有什么?我只有这对蛊虫能拿出手感谢你们,但总不能只给一个人嘛,所以就分成一人一个,我觉得挺好的!”
肖倾磨了磨后槽牙,总觉得这姑娘是故意的。
羽裳瞅着他的神色,委屈道:“道长哥哥不会在意的吧?”
记得初遇时,她也是拿陆谨之当诱饵,却问肖倾一声“道长哥哥不会在意的吧”,彼时肖倾风淡云轻,答了一声“自然”。
肖倾正要开口让她解了,陆谨之却拉过他的手,微笑劝道:“算了师叔,公主也是好意,且你即便说了谎,我也不会介意,没关系的。”
肖倾眉头依然皱着,浑然没察觉,他们相握的手,正是他的右手,陆谨之的左手。
羽裳的目光在两只相握的手上停留了片刻,唇畔苦涩,轻声道了句“真好”,尔后抬头对肖倾道:“子倾哥哥,能借一步吗?我有点事想单独跟你说。”
肖倾点了点头,两人走到远处的菩提树下,羽裳才道:“我察觉到你身体里有另一对蛊,那只蛊虫颇为邪性,且凶残,子倾哥哥想把它取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