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错误(第5/6页)

他的衣摆在地上拖拽,不知为何有些犹豫。

如今的他看不到字,也闻不到酒香,对着那买望日春的铺子,就像是又聋又瞎。直到城西轰的一声传来,才把他不知出走到哪里的魂叫了回来。

没多久他在巷子入口看到了奎被两个魔修拖着脚,在地上画着一道宽宽的血痕,拽到了一旁。

盯着那抹血色,他心里微微有些刺痛,但并不明显。因为缺少情根,离开宿枝后也弄不明白心里不同的感触,就继续往前走着。

就这样吧!

他对自己说,他正好想要害宿枝,如果奎在这里出了事,宿枝一定会受到打击,所以他没有必要管。

要怪,只能怪奎不强,还不听话。宿枝明明不让他出来,他还是出来了……

就这样,业怀抬起头,终于找到了离自己不到三米的酒肆,他的眼睛疑惑地眯起,不懂为何就在眼前的店铺他却一直没找到?

带着这样的疑惑,业怀慢步踏入酒肆之中。

他进去的时候店家正要关门,毕竟城里那么大的动静,谁听着都害怕,酒肆里的客人也像是没头的苍蝇,慌张地不管是门还是窗,四处爬着找着出口。

他的淡然在这群慌不择路的人的对比下,显得十分怪异。

而在四处逃窜的人群中,他一眼看到了店家,一把抓住了对方,威胁着对方不许跑,要给他打酒。

店家无法,只能抖着腿先把门关上,然后颤颤巍巍地去给他打酒。

而店家打酒的时候,他就坐在桌子旁,静静地看着店家的背影,眼前好似停着一幅画,仿佛还能看到奎被拖走的样子。

酒肆的门被关上了,像是隔绝出来了两个世界。

门外吵闹的声音像是被人蒙进了被子里,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也许,门外那些悲鸣中也混杂着奎的声音。

可那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不喜欢奎,也不喜欢奎总缠着宿枝,不如就这样好了。

可他如此想着,却又转着眼睛,像是心神不宁一样,只想找到能让自己静下来的事物。

等着酒水入壶的声音响起,他的注意力被拉走了,他侧过脸,瞧着那清冽的酒水被店家倒入他带来的酒壶中,仿佛能从那偶尔飞溅的水珠上,亦或者是细细的水流上,看到奎在山洞里找到他时的庆幸。

这时,店家倒完了酒水,硬是挤出一个笑,转过身对着身后的人说:“客官,你的……酒?”

然而身后那人已经不在了。

只有一个空下来的凳子,以及桌子上的钱银能证明这人曾经来过……

业怀找到奎和白牛的时候,正好是白牛的胸口被客休击穿的时候。

白牛重重地跪在地上,在他出现的那一刻,缓慢地向前方倒去。而奎鼻青脸肿,浑身是血的躺在白牛身后,瞧那样子是被打得神志不清了。

他像是感受不到四周都发生了什么,一边瞪着已经散了光的眼睛,一边伸出手,虚弱地推着白牛的脚。

看这意思,是有意让白牛先走,别管自己了。

他好像被打傻了,并不知道白牛已经断了气。

而他大概也要不行了。

业怀在这一刻想着——他可能要死了。

在这一刻,业怀心像是被谁捏紧了。

上次这么不舒服的时候,还是蛇女和珠藤死了。

而他又想了一下,他来迟了。

如果方才他没有犹豫,以他的本事,客休无法在他眼皮子底下杀死任何人。

如果是那样,奎和白牛都不会死。

可他没有来。

就像是上次宿枝做出来的幻觉父子死的那时一样,他选择了冷眼旁观,之后再想去救的时候,就来不及了……原来有的时候人是不能犹豫的。

犹豫之后会发生什么?

他移开了眼睛,有些想要弯下腰,又控制住了。

他表情有些漠然,不知是不是在对自己说,来迟了就没办法了。早知道来了也是白来,他何必来这里走这一遭……

不来就好了。

不来就看不到了……

他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脚下的红色,分不清这到底是奎的血,还是白牛的血。

客休看到了他,眼睛亮了起来。

客休的父亲与业怀的父亲珠藤是好友,但因为业怀性子冷,即便客休有意交往,两人也并无多少来往。久而久之,客休也不怎么出现在业怀的面前。

但魔域的人能够进入宁水,其实就是业怀看在珠藤的面子上,讲究了一些少时的感情。

而业怀别的不愿意记住,珠藤说过的话却是记得很牢。珠藤说过,要他别动好友的人,他也从未想过难为他父好友的孩子。

只是,他的手好像有点麻,不知该往哪里放。

客休这时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客休一边擦着手,一边向业怀走了过来,十分亲近地喊了一声业怀的名字。

而业怀茫然地看着他,好像在用那双眼睛去问他都做了什么。

客休笑着解释了一下:“没什么,碾死了两只蚂蚁而已。你怎么了?这与我们之前做的不一样吗?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他一边说,一边盯着业怀的脸,忍不住向对方伸出手,心里其实十分喜欢邺蛟。

这与往常做的有什么不一样吗?

业怀歪着头。

——没有,确实与业怀以往做的一样。

只要业怀不开心,他可以动手去杀任何人。

往常他也是如此碾死“蚂蚁”的。只是……只是奎和白牛不是蚂蚁,他们有名字。如果他们死了……宿枝会很难过的。

而且奎在他遇到麻烦的时候去找过他的。别管有没有帮上忙,他确实有来找过他的。所以奎不是蚂蚁,白牛也不是……

而他们都不是蚂蚁,客休凭什么杀了他们,还要如此贬低他们?

想到这里,一股热意压在了胸口,业怀忽然很生气,就在客休靠近的那一刻打了客休一掌,将他震飞出去。

客休许是没想到业怀会对自己出手,错愕地捂住胸口看着业怀。

——他好像违背了他给父君的承诺。

业怀的脑子还是第一次这么乱。他心里记着父亲的话,没能一掌杀了客休,脑子里又塞着宿枝和奎的脸,一时失神,让躲在一旁乔装打扮过的聂泷把客休救走了。

等着客休走后,业怀失魂落魄地看着自己掌纹错乱的手心,愣在原地许久,也没有看白牛,也没有看奎。

似乎是回光返照。

奎在他来了之后坐起来了。

他嘴角不停地流着浓稠的血,好像是被人喂了什么,血流出来的样子并不对,反而很像是坏了的血块。而他像是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不对劲,只拖着沉重的身体爬向白牛的身侧,然后动作慌张地将白牛的头抱住,去摸了摸对方的脉搏,忽地发出一阵尖锐慌张地哭声:“业怀!业怀!你救救他……这怎么办!这怎么办!我该怎么面对宿枝,我该怎么和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