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异种(第4/7页)

“行行好吧,格雷戈。请听你姐姐的请求吧。”娜温妮阿说。

埃拉叹了一口气,继续讲下去: “我们不能杀死它了事,因为那会杀死卢西塔尼亚星上其他所有土生土长的生命。因此,我建议设法研制一种新型的德斯科拉达病毒,这种病毒在卢西塔尼亚星所有生物的繁殖周期中扮演的角色和目前的病毒一样,但却没有能力适应新的物种。”

“你能够摧毁病毒的那部分能力吗?”安德问, “你能够发现吗?”

“不大可能。但我想,我能够发现病毒在猪仔和其他全部雌雄动植物体内很活跃的所有部分,把它们全部保留下来,把其余的全部抛弃掉。然后,我们增加一种基本的繁殖能力,再建立一些接收器,这样它就会对宿主体内的适当变化做出适当的反应。然后,我们将整个东西植人一个小小的细胞里,这样我们就制造出来了――德斯科拉达病毒的替代病毒,于是猪族和所有土著生物都安全了,同时我们也将高枕无忧了。”

“这么说来,你要对全部原德斯科拉达病毒喷药,把它们斩尽杀绝吗?”安德问, “如果已经存在一种具有抗药性的病毒,那会怎么样?”

“不,我们不给它们喷药,因为喷药会消灭已经寄生在卢西塔尼亚星上所有生物体内的病毒。这部分实在微妙――”

“其他部分似乎容易些,”娜温妮阿说, “从无中造出一种新的细胞器官来――”

“我们不能把这些细胞器官只注射到几个猪仔或者整个猪族体内,因为我们还得把它们注射进本土的每一只痘物、每一棵树、每一片草叶里。”

“这办不到。”安德说。

“所以,我们必须研究一种机制,普遍传播新细胞器官,与此同时彻底铲除旧病毒。”

“异族大灭绝。”科尤拉说。

“这就是争议的焦点。”埃拉说, “科尤拉说,德斯科拉达病毒是有感觉的。”

安德望着他最年轻的继女说: “一种有感觉的病毒吗?”

“它们有语言,安德。”

“什么时候发现的?”安德说。他试图想像一个基因分子――即使像德斯科拉达病毒一样长,一样复杂――怎么可能说话。

“我已经怀疑了很长时间。我在没有把握之前,是不会说出来的。可是――”

“这说明她没有把握。”格雷戈得意洋洋地说。

“但现在我差不多有把握了。再说,在我们了解一个物种之前,你是不能把这物种整个儿全毁灭的。”

“它们是怎么说话的?”

“当然不像我们。”科尤拉说, “它们在分子的层次上相互来回传递信息。我先前在研究新型抗杀毒剂型病毒怎么蔓延这么快、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取代了全部旧病毒的时候,第一次注意到这个情况。我无法解决这个问题,因为我把问题提错了。它们并不取代旧病毒,只是传递信息。”

“它们是掷飞镖。”格雷戈说。

“这是我用自己的话解释。”科尤拉说, “我并不理解那就是语言。”

“因为它不是语言。”格雷戈说。

“那是五年前的事了。”安德说, “你说它们掷出的飞镖携带必要的基因,于是接受到飞镖的所有病毒都更改自己的结构,从而包含新的基因。这很难称之为语言。”

“可是,它们并不仅仅投掷一次飞镖。”科尤拉说, “这些信使分子一直都在进进出出,大多数时间它们并不进人病毒的体内。

它们得到德斯科拉达病毒的好几部分的解读,然后它们又传递到另一个病毒那里。”

“这就是语言吗?”格雷戈问。

“还不是。”科尤拉说, “可是,有时候一个病毒解读了一个飞镖后,自己也制造一个新的飞镖,投射出去。下面这部分向我显示它就是语言:新飞镖的正面部分始于一个分子序列,这个分子序列与它正在回答的飞镖的背面尾尖相似。它可以保持谈话线索的完整性。”

“谈话?”格雷戈鄙夷地说。

“安静,否则找死。”埃拉说。安德意识到,过了这么多年,埃拉的声音还是足以遏止格雷戈的傲慢无理――至少在有些时候。

“我跟踪了一些谈话,发现它们持续不下上百次你说我答。当然,大多数交谈比这早得多就结束了。少数交谈已并入了病毒的体内。但最有趣的是――这种交谈完全是有意识的。有时候,一个病毒拾起飞镖,保存下来,而大多数病毒并不这样做。有时候,大多数病毒也保存某种特定的飞镖,但它们合并信使飞镖的地方恰恰最难绘制成图。之所以最难绘制成图,是因为这个飞镖不是它们结构的一部分,而是它们的存储器,而且存储器因不同的飞镖而异。如果病毒接收了太多的飞镖,它们往往要清除一些存储碎片。”

“这真迷人,”格雷戈说, “但它不是科学。对于这些飞镖,这种随机的结合与脱开,有许许多多的解释。”

“不是随机的!”科尤拉说。

“这些都不是语言。”格雷戈说。

安德没有听争论,因为简通过他戴在耳朵里的宝石接受器正在对他低语。他仔细倾听,不敢掉以轻心。 “她发现出了什么东西。”简说, “我查看了她的研究,发现了一种不会发生在任何亚细胞生物身上的东西。我对资料进行了多次不同的分析。我对德斯科拉达病毒的这种特殊行为越模拟、越测试,它就越显得不像基因编码,就越像语言。目前,我们还不能排除它具有意识的可能性。”

安德的注意力回到争论上来,听格雷戈说: “为什么我们非得把我们还不了解的一切变成神秘的经验呢?”格雷戈闭上眼睛,拖着音调吟诵, “我发现了新的生命!我发现了新的生命!”

“住口!”科尤拉大声叫道。

“乱套了。”娜温妮阿说, “格雷戈,注意点,别超出理性讨论的界限。”

“这很难做到,因为整个事情都是瞎扯淡。Ate agora quem jaimaginou microbiologista quese torna namorada de uma molecula?①(谁听说过一个微生物学家迷上了一个分子?)”

①葡萄牙语,其后的括号里是英语译文的转译。不少葡萄牙语句子没有英语译文,只好保留原文。

“够了!”娜温妮阿厉声说, “科尤拉和你一样,也是科学家,再说――”

“她是个科学家。”格雷戈嘀咕道。

“再说――闭上你的嘴,听我把话讲完――她有权利发表自己的观点。”此时娜温妮阿非常生气,但格雷戈和往常一样,对此不以为然。 “格雷戈,现在你应该知道,往往在最初听起来最荒谬、最不符合直觉的观点,到头来会导致我们看待世界的方式发生根本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