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安德的孩子们(第2/9页)
令安德担心的是,格雷戈对彼得投去了羡慕的眼神。在所有的人中,格雷戈应该更了解彼得的话可能产生什么后果,但他在这里却崇拜安德那梦魇般的随从。安德想,我必须把彼得从这里弄走,否则他在卢西塔尼亚星除了格雷戈外还会有更多的门徒――他将更有效地利用他们,最后的结果将更为致命。
对这个彼得能否像真正的彼得那样成为强大有力、威名远扬的霸主,安德几乎不抱希望。毕竟,这个彼得并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他模糊朦胧,离奇古怪。在安德的潜意识深处,有一个魅力无比的恶魔在徘徊,而彼得就是模仿那个恶魔创造出来的。这里不会有什么惊奇了。正当他们准备将卢西塔尼亚星从德斯科拉达病毒的威胁中解救出来时,安德却给他们带来了新的危险―――种具有同样破坏力的潜在危险。
但要消除这种危险却并不那么难。
自从他在星际飞船上第一次意识到彼得坐在他的左手边以来,有一种想法就已经出现了多次,但他总是克制着。是我创造了他。他不是真实的,只是我的梦魇。如果我杀掉他,这不是谋杀,对吧?这在道义上相当于什么呢?觉醒?我把自己的梦魇强加给了这个世界;如果我杀了他,这个世界就会觉醒过来发现梦魇已经消除了,如此而已。
如果只有彼得一个人,安德可能已经说服自己实施这样的谋杀了,至少他想过可能这样做。然而,是少女华伦蒂的存在阻止了他:一个柔弱、漂亮的精灵――如果可以杀彼得,那么也可以杀她。如果彼得该杀,那么她也该杀――她也同样没有存在的权利;她被创造出来也同样是不自然、勉强和扭曲的。但他永远不会那样做。她必须得到保护,不能受到伤害。如果一个人真实得是有自己鲜活的生命,那么另一个人肯定也是如此。如果伤害少女华伦蒂是谋杀,那么伤害彼得也是。他们都是同样被创造出来的。
安德痛苦地想道:他们都是我的孩子,我心爱的骨肉――形体健全,从我的大脑中跳跃而出,如同雅典娜是从宙斯的大脑中产生的一样。只是我这里产生的不是雅典娜,而是处女猎手狄安娜和阴间冥王哈得斯。
“在安德鲁决定杀害我以前,”彼得说, “我们最好走吧。”
安德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这才是最糟糕的事情――彼得和少女华伦蒂似乎比他本人更了解他自己的心思。他希望,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对他的了如指掌会逐渐淡漠。但同时,令他倍感羞辱的是,彼得拿这些别人猜不出的想法来嘲弄他。而少女华伦蒂呢,他从她有时看他的眼神看出:她也心知肚明。他不再有秘密可言了。
“我跟你一起回家吧。”少女华伦蒂对科尤拉说。
“不。”科尤拉回答说, “我已经做了要做的事情。我要去守候格拉斯,直到对他的试验结束为止。”
“我们都不想失去公开表演受苦的机会吧。”彼得说。
“住口,彼得。”安德说。
彼得咧嘴一笑: “噢,算了吧。你明白,科尤拉只是沽名钓誉罢了。这是她使自己成为表演明星的方式――本来每个人都该为埃拉的成就欢呼,大家却在这里小心翼翼地善待她。科尤拉,过分卖弄太卑劣了――这正合你的口味吧?”
如果彼得的话不是那么蛮横,不包含令她感到困惑的真实成分,科尤拉也许作出响应了。相反,这次却是少女华伦蒂冷眼盯住彼得说: “住口,彼得。”
这是安德说过的同样的话,只是从少女华伦蒂口里说出来才起了作用。他朝她咧嘴一笑,然后眨眨眼――这是一个别有用心的眨眼,仿佛在说:小华伦蒂,我会让你玩你的小把戏的;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显得可爱只是为了讨好大家而已。不过,他没再说什么,就与大家一起离开了格雷戈的囚室。
科瓦诺市长在外面与他们会合。 “这是人类历史上的一个重要日子,”他说, “我能恭逢其盛,纯属巧合。”人人都大笑起来,特别是与科瓦诺迅速建立起友谊的彼得更是放声大笑。
“这不是意外事件,”彼得对市长说, “处于你这种位置的许多人可能已经惊慌失措,毁掉了一切。要让事情以目前的方式进行,需要开明的头脑和非凡勇气。”
安德对彼得露骨的奉承差点笑出声来。但对听者来说,再露骨的奉承也不算露骨。噢,科瓦诺市长碰了碰彼得的臂膀,谦虚了一番;但安德看得出来他喜欢听奉承话,彼得对科瓦诺的实际影响已经超过了安德。这些人不是目睹了彼得如何以玩世不恭的态度赢得了他们的好感吗?
只有主教一人与安德一样把彼得看成是可怕和讨厌的人,对他敬而远之,但他是出于神学的偏见,而非智慧的角度。在他们从外空间返回后的几个小时内,主教就找到米罗,并催促他去接受洗礼。 “上帝显示出了奇迹,让你康复。”他说, “但康复的方式是以一具躯体替代另外一具躯体,而不是直接治愈原来那具躯体,这样就使我们处于危险的状态,因为你的精神寄居在一具未经洗礼的躯体中。由于是对肉体进行洗礼,我担心你可能没有得到净化。”
米罗对主教关于奇迹的看法没有多少兴趣――他看不出上帝与他的康复有多大关系,但他的体力、语言和自由的彻底恢复使他热情洋泾,因此可能对任何事情都欣然答应。洗礼定于下一周开始时在新礼拜堂的第一次礼拜时进行。
但主教为米罗洗礼的热情,并没在他对彼得和少女华伦蒂的态度中反映出来。 “把这两个怪物想像成人类是荒唐的,”他说,“他们不可能有灵魂。彼得是对某个经历过生与死、具有罪与悔的人的模仿而已,其生命历程已经盖棺定论,他在天堂或地狱中的位置已经排定。至于这个女孩,也只是模仿女人的优雅而已,无法成为她自称的那个人,因为那个位置已经被一个活着的女人占据了。不能因为魔鬼的欺骗就进行洗礼。通过创造出他们,安德鲁·维京建成了他自己的通天塔,试图直达天堂取代上帝。他是无法得到宽恕的,除非他把他们送回地狱,并让他们留在那里。”佩雷格里诺主教是否稍微想过,那并不是他真正渴望要做的事吧?但当安德提出这种看法时,简却固执己见。 “那是愚蠢的想法,”她说, “首先,你怎么认为他们会走呢?其次,你怎么认为你不会再创造出两个人来呢?你听说过魔术师徒弟的故事吗?把他们送回地狱就如同把扫帚砍成两半,结果你会得到更多的扫帚一样。还是听其自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