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青梅之约23(第2/3页)

同样一个秘密,在不同境况不同形势下揭露出来,就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向。如果无风无浪,骤然揭开这个秘密,这件事可能会被当做一件猎奇艳闻来谈论,可一旦面临着天下大乱、两国交恶的危险局面,这个秘密的揭露,反而成了利国利民的好事。大家心里只会觉得庆幸。

颜冰被侍卫挟着立在隋衡身边,看完全程,亦僵立原地,唇角颤抖许久,都说不出话,一直挺拔着的脊梁骨终于像失去了某种支撑,慢慢弯折了下去。

颜齐隐有所感,慢慢转头,望着立在夜色中的颜冰,颤抖着唤了声∶ “祖父。

颜冰眼底恨铁不成钢的神色一闪而过,但终究咬住牙关,没说什么,成王败寇,他在隋国朝堂一手遮天数十年,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这个词的含义。他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这个孙儿身上,万万没料到,去了北疆一趟,他竟没有丝毫长进!

隋衡打量着颜冰仍极力维持镇定的面容,在心里冷笑一声,显然,眼前这个人的反应,还不足以解他心头之恨。

“赵嵇,刘成,魏云山,孟知贺,欧阳圭……”

隋衡面无表情念出一串名字。

伴着这道玉沉般的声音,黑暗中忽然涌出一股体型彪悍,全副甲胄、腰挎弯刀的士兵,十来名身穿不同样式宽袍的学子被堵着嘴,五花大绑着押在地上。跪在第一个的正是赵嵇,只是赵嵇浑身血色,显然遭受了重刑。

而另一边,还有几名朝中官员,同样被堵着嘴,羁押着,手脚皆戴着重铐。

颜冰看到那些学子和官员的一瞬间,一直维持的镇定冲淡面孔终于一寸寸迸裂,露出深藏在其下的绝望色。

隋衡想看的就是他这种绝望,好也教这老东西体味一下,他当年困在北境雪山里,眼睁睁得看着身边将士一个个被活活冻死的时候,是如何绝望。

隋衡欣赏完,方慢悠悠道∶“这十二名学子,皆是你精挑细选出来的优秀学子,他们家世干净,出身清白,从表面上看,与颜氏八竿子打不着,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如若没有出今晚这个意外,他们很可能在今年春日宴中顺利脱颖而出,得到进入隋国朝堂的机会,以后,他们就是在颜氏在朝中暗藏的棋子,关键时刻,能助颜氏东山再起,也能给孤致命一击。你表面认罪,禁足宅中,实则苦心积虑,在背后筹谋着一切,从未放弃过光复颜氏。可惜呀,天不佑你颜氏,这一局,还是孤赢了。”

颜冰已颓然不语,一瞬间,竟像又苍老了十岁。

颜齐隐在袖中的手紧紧屈起,指甲几乎将皮肉刺破,他整个身体轻轻颤抖着,仍有不甘心地望向隋衡。

“你——当真没有一丝一毫喜欢过我么?”

隋衡表情冷漠。

“孤发现,颜公子真是死到临头,都自恋不已。

“不过,孤可以认真回答你,孤从未看上过你,以前没有,现在没有,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也都不会看上你。”

“那这枚骨笛呢,这枚骨笛算什么!”

颜齐突然扒开领口,露出贴身随带的一只黑线穿着,已经泛黄的骨笛。

隋衡淡淡道∶“孤送你此物,只是给你当联络工具而已,没让你瞎想。也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丢了吧。”

颜齐再度剧烈颤抖起来。

隋衡没有再给他说话的机会,手一挥,立刻又士兵上前,将颜冰、颜齐祖孙连同那些学子、官员一道押了下去。

“殿下。”

又有亲兵过来,在隋衡耳边低声禀报了几句。

隋衡点头,转身,笑着同众人道∶“诸位,时辰已到,请尽快入席吧。

众宾客称是,忙都行礼告退,相携往宴会厅方向而去。

暮色彻底落下,宫人按照惯例,开始往曲水河上放祈福的花灯。两人隔着夜色相视一笑,江蕴转身,展袖跪坐到草地上,望着满河飘荡的莲灯,指着其中一盏道∶“我想要那一盏。”

公孙羊仍守在一边,正要去为殿下效劳,一道身影已经更快地点足跃上河面,袍袖翻飞,捞了盏花灯上来。

隋衡将花灯放到江蕴面前,又让宫人取来纸笔。问∶“要许什么愿?”

江蕴问他∶ “殿下要与我一起写么?”

隋衡有些意外,立刻道∶“那是自然的,孤早同你说过,这祈福花灯,要两个人一起写才管用,你想写什么。”

“说出来就不灵了,殿下跟着我一起写吧。”

隋衡便只是圈住江蕴,虚虚握着江蕴的手,由江蕴带着走,片刻后,他在纸上看到了两行清隽小字∶年年岁岁,朝朝暮暮。

隋衡无声一笑,看着怀中人明净脸颊,忽然道∶ “少了。

“什么少了?”

“少了句话。”

江蕴抬头看他。

隋衡煞有介事。

“真的少了。

趁着江蕴不注意,隋衡迅速夺了笔,在纸上添了句。

江蕴一看,恼怒不已∶“你还敢瞎写。”

“怎么就瞎写了。上回写了后,你就给孤生了一个,这回再写一个”

“一个你都看不好,还想要。”

“谁说看不好,那小东西现在可喜欢孤了。”

两人声音随花灯一起,飘进曲水河深处。

江蕴一直目送莲灯飘远,再也看不见,方嘴角一扬,展袖起身道∶“我们回去吧。”

两人牵着手往回走,曲水汤汤,四野空旷,天地格外安宁,江蕴道∶“我其实有些替颜齐可惜。也有些替陈麒可惜。”

“他们都是有才之人,本应当有更好的结局。

江蕴默了默,道∶“我也不希望,世上有人再像我一般。

隋衡一愣。

把人揽住,道∶“对不起,孤失言了。'

江蕴眼睛一弯,笑了笑,道∶“其实,世上还有一个一样出身高贵,经历磨难,但仍能坚守本心的人。”

隋衡故意问∶“准?”

“殿下附耳过来。”

隋衡便真美滋滋把耳朵伸了过去。

江蕴轻道∶“一只小狗。”

隋衡瞬间脸一黑。

江蕴道∶“我要替天下百姓,谢谢殿下能坚守本心。”

若不然,他无法想象,隋衡当初若屈从了颜氏,当今天下,又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隋衡道∶“那是自然,你也不瞧瞧孤是谁,孤若那般没骨气,怎么能将你名动天下的容与殿下都征服了。”

嵇安和高恭已经送了礼服过来。

一刻后,江南江北两位太子于万众瞩目中,携手出现在春日宴晚宴之上,倾世风姿,令天下学子名士仰慕折服。

自此,有关神秘的江国太子的种种传言,终于有了一个最公正最真实的答案。

春日宴结束次日,隋帝在早朝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正式宣布江国小皇孙江诺,亦为隋国皇室血脉,隋国小皇孙,朕之孙儿,太子嫡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