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沉 默(第2/2页)

“不行。”野马说。

“莱拉丝,下一个。这次是蛇海。”

投影上又浮现一朵红晕。“住手!”她叫道,“阿德里乌斯,拜托你。”

“你一下子杀掉六百万人。”卡西乌斯仿佛还无法理解。

“外头的人会认为是我们干的。”塞弗罗闷哼。

胡狼附和。“每次核爆看起来都像是太空发动的进攻。都是你造成的,戴罗,想想有多少孩子变成焦炭,母亲哭天喊地。这明明是你扣一下扳机就能解决的事。”

朋友都望着我,我的心思却飘得很远。我听见从莱科斯矿坑传来的哀号,嗅到每天凌晨机器表面凝结的露水;我知道自己回家时会有伊欧守候,她就在崎岖道路的另一头,与纳罗、帕克斯、拉格纳、奎茵相伴,或许还有洛克、洛恩、塔克特斯等人。死亡并不是终点,而是新的开始,我会努力相信这件事——但我死了只会将胡狼留给人类,他能凌驾于我所爱的人事物,毁掉我们奋斗得来的一切成果。我一直认为自己可能撑不到革命结束,总抱着没有明天的想法前进,然而朋友给我爱、用信念支持我,所以我想好好活下去,我想重建世界。野马看着我,双眼湿润,我明白她的心意:她希望我能选择活下去,但绝对不会逼我。

“戴罗,你怎么说?”

“我不要。”我瞬间扣住他脖子。胡狼不能呼吸咽喉发出咯咯声,我将他往地面一摔,跳上去以膝盖压制手臂,将他头颅夹在两腿间,接着将手塞进那张嘴。他眼神惊慌、双脚乱踢,牙齿咬得我指节喷血。

上回我制服他后取走的部位不对。恶魔会在乎手吗?他的恶行和谎言都是靠舌头编织。我属于地狱掘进者的拇指食指牢牢掐住仿佛初生坑蛇的嫩肉。“故事都是这样结束的,阿德里乌斯,”我低头对他说,“无人哀号,无人怒吼,只有沉默。”

我使劲一扯,拔掉胡狼的舌头。

被压住的他忍不住哀号,鲜血从喉头汩汩流出,黏在嘴唇,手脚抽搐停不下来。我带着满腔怒火起身,敌人作恶的工具在手中还湿润着,我确切感受到了自己的愤恨及友人讶异的目光。我没有连阿德里乌斯耳朵里的机器也拔掉,让莱拉丝好好听听主子的呻吟。我赶紧走到通信机组那里跟维克翠的旗舰连线。她的面孔跳出来,一见是我便瞪大眼睛。

“戴罗……你还活着……”她挤出声音,“塞弗罗呢……核弹——”

“你们要全力摧毁火星雄狮号,”我指示,“引爆核弹的是莱拉丝,还有几百颗藏在月球都市里。快点击沉那艘船!”

“火星雄狮号在敌阵最中心,”她反问,“直接攻击那艘船舰队会先全军覆没。得花上好几个钟头才有可能。”

“能不能拦截信号?”野马问。

“怎么拦?现在有好几百万的信号在往来。”

“电磁脉冲?”塞弗罗从我背后探头。

维克翠看见他总算安心,但又立刻摇头。“对方早就准备好对应的屏障了。”

“那就对核弹本身进行电磁攻击,造成接收器短路,”我说,“发动铁雨作战,对所有都市释放电磁脉冲,直到危机解除。”

“你这可是要让三十亿人的生活倒退到中古世纪啊!”卡西乌斯提醒。

“那样是打不赢的,”维克翠回答,“我们没有实力投下铁雨,只会赔光兵力,月球还是在金种手上。”

又一颗核弹爆炸,这次靠近南极。第四颗,在赤道。每次核爆会带来何种结果,我们心知肚明。

“莱拉丝无法判断阿德里乌斯的情况,”卡西乌斯连忙问,“她到底会多忠心?真的会全部引爆吗?”

“还听得到他鬼吼鬼叫应该不至于吧。”我虽这么说,但也怀疑是否自己一厢情愿。

“对不起——”一个孱弱的声音传来,回头一看,莱森德到了背后。大难当头,我们都忘了他的存在。男孩刚哭过,眼睛充血还没消。塞弗罗下意识举起拳套要射,还好卡西乌斯机警拨开。

“请联络我义父,”他鼓起勇气,“就是灰烬之王,他应该知道轻重缓急。”

“听你在那边——”塞弗罗开口。

“我们才刚杀掉最高统治者和他女儿,”我回答,“何况元帅他曾经——”

“毁掉土卫五。”莱森德打断我们,“是没错,但他其实耿耿于怀。请联络他,要求他协助。祖母也会希望他帮忙的,月球是我们的家。”

“莱森德说得没错,”野马伸手轻轻推开我,“戴罗,你让一让。”她深陷思考,来不及解释想法,先开启频道连接所有禁卫军主舰,高大的将军一个接一个出现,像是泛着银光的幻象围住被我们杀死的两人。最后一个联机的是灰烬之王,他看到现场后面色铁青,震怒不已,没料到女儿和君主都败在我们手里。

“贝娄那,奥古斯都!”他叱喝后察觉莱森德在我们身旁,“难道你们连——”

“义父,请先不要生气。”男孩开口。

“莱森德……你没事吧?”

“拜托你,先听他们要说什么,这关乎这颗星球的未来。”

野马上前提高音量。“禁卫军舰队诸位,以及灰烬之王阁下,最高统治者已经身亡,然而破坏月球都市的核弹并非红星舰队的武器,反倒来自殖民地联合会自身的战备,只是被我的兄长窃占。他旗下的执政官莱拉丝负责控制引爆,目前还有超过四百枚炸弹,而莱拉丝就在火星雄狮号舰桥。只要她不死,核弹就会持续爆炸。各位金种,若不接受改变,就只能迎来毁灭,请你们赶紧作出决定。”

“你这个叛徒——”一名执政官怒骂。

莱森德从全息基座走回最开始的位置,拿起祖母的权杖。回来时,那群执政官还不停对野马叫嚣。

“她不是叛徒,”男孩再次出声,将权杖搁在野马手上,“她是新的征伐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