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变奏(第29/32页)
「记下来了,拉撒路。」
「回到我提出利比和J.A.之间的问题的那个晚上。那天晚上,我把那个奴隶代理人给我的、所有能证明他们血缘关系的资料都交给了他们,甚至包括销售单据。我建议他们销毁这些东西,或是把它们锁起来。这些资料里有很多照片,展现了他们一年又一年的成长历程。最后一张照片看样子是在我买他们之前不久照的,他们也确认了这一点——两个完全长大成人的年轻人;有一个戴着贞节带。
「乔看着那张照片说:『多么可笑的一对小丑啊!我们经历了这么多,妹妹:感谢船长。』
「『对。』她赞同道,然后研究着这张照片,『哥哥,你知道我要干什么吗?』
「『什么?』他说,看了看她。
「『亚伦会明白的。哥哥,把你的衣服脱下来。』她说道,同时开始脱自己的裙子,『靠着墙,和我一起摆个姿势。不是我们被卖时做的那个姿势,而是在照这些照片时我们常常摆的那种姿势。』她把最后那张照片递给了我,然后他们在那儿摆好了姿势,面对着我。
「密涅娃,过了十四年,他们一点儿也没变。丽塔已经生了三个孩子,肚子里刚怀上第四个,而且他们两个一直那么愚蠢地辛苦劳作……但是,当他们赤裸着身体站在那里(她没有化妆,头发直直地垂下来),他们看起来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他们时的样子一样。看起来和最后那张照片一样——刚结束青春期,用地球的年龄算是在十八到二十岁之间。
「可是,他们理应超过三十岁了。如果布莱斯德的那些记录是可靠的话,他们的地球年龄应该是三十五岁。
「密涅娃,我只想补充一件事。当我最后一次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的地球年龄应该超过六十岁了,如果相信布莱斯德记录的话,应该是六十三岁。他们两人谁都没有长白头发,牙齿都完好无损——而且丽塔又怀孕了。」
「是霍华德家族的突变异种,拉撒路?」
这位老人耸了耸肩,「突变这个词,注定是要引起争议的。从长远观点来看——只要涵盖的时间够长——人体所携带的成千上万个基因中的每一个都是基因突变的结果。根据理事会制定的规定,一个不是家族族谱上的人可以登记为一名新发现的霍华德家族成员,只要他能够出示证据,证明他的祖父母和外祖父母的寿命都在,一百岁以上。如果我不是出生于这个家族的话,这个规定会把我排除在家族以外的。但最重要的是,在我第一次接受回春治疗的时候,我的年龄已经太大了,说明我的高龄并非得自霍华德繁殖实验。他们现在说,他们已经在人体第十二对染色体上发现了一个基因复合体,它能决定人是否长寿,就像给钟表上发条一样。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给我上发条的是谁?吉尔伽美什?『基因突变』永远不成其为解释;它只是一个词,用来命名一个已经发现的事实而已。
「也许一些自然长寿的人,不一定是霍华德家族的人,曾经到过布莱斯德。这些人永远是到处游荡,他们改变自己的名字,把头发染成其他颜色;他们出现在历史中——比我们更早。但是,密涅娃,你还记得我曾经在布莱斯德当过奴隶吗?那是一段奇异、令人不快的经历——」
(省略部分内容)
「——所以我猜测最可能的情况是:丽塔和乔是我自己的曾曾孙女和孙子。」
Ⅹ 可能性
「拉撒路,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你才不和她分享『性爱』的?」
「什么?但是,密涅娃,亲爱的,在那个晚上我还没有得出这个结论,或是产生怀疑。哦,我承认我对和自己的后代发生性关系有偏见——你可以把孩子带出贞节带,但贞节带的影响仍然盘踞在孩子心中,很难驱散。好在我有一千年的时间来改进我的习惯。」
「既然不是这个原因,那又是什么?」计算机道,「因为你觉得她是短寿人?仅仅因为这个?我有些不明白了,拉撒路。照我看——当然,我没有什么经验——但我的看法和她丈夫乔一样,我也觉得她是有道理的。你说的原因看起来像是借口。她需要你,而你并没有足够的理由拒绝她。」
「密涅娃,我没有说我拒绝了她。」
「噢!这么说你答应了她的恳求。我感到轻松些了。」
「我也没有那么说。」
「我发现你的表述有矛盾,拉撒路。 」
「那是因为有些事我没有说,亲爱的。我告诉你的事都要整理成文,这是我和艾拉的约定。我当然也有权让你删掉一些事,但要这样做的话,我还不如根本就不告诉你。我在二十三个世纪里经历的有些事情或许确实值得记录。但是,我觉得没有理由把每一次与可爱女人共享的愉快经历——只是为了欢愉,而不是怀孕生子——都记录下来。」
计算机若有所思,「虽然你不允许我对丽塔的要求作任何推测,但从你补充的这段话看来,你在与短寿人交往的过程中所遵循的原则只适用于婚姻和怀孕生子。」
「我同样没有这么说!」
「你让我糊涂了,拉撒路。出现矛盾。」
老祖沉思片刻,这才缓慢地以悲伤的语气说道:「我认为长寿人和短寿人的结合不是件好事……的确是这样……而且我是在经历了惨痛的教训之后才认识到这一点的。但那是很久以前、发生在远方的事情了。当她死去的时候,我身体中的一部分也死了。我不想再永远地活下去了。」他停下来不说了。
计算机的话有些哽咽,「拉撒路,拉撒路,我最亲爱的朋友!我太难过了!」
拉撒路坐直了身子,用轻快的语气说:「没关系,亲爱的。别为我感到遗憾。没有遗憾——永不遗憾。即使我能改变那一切,我也不会去改变的。即使我有时间机器,能够回到过去,改变历史,我也不会这样做。不,一个瞬间都不改变,更不用说整个过程了。现在,让我们谈些其他事情吧。」
「你想谈什么都行,亲爱的朋友。」
「好的。你总是回到我和丽塔的事情上,密涅娃,看样子你对我拒绝她的要求有些不满。但你不知道我拒绝了她什么,更不知道她所要求的究竟是不是所谓『恩惠』。这种事当然可以是一种恩惠——但不总是这样。性爱常常不是什么『恩惠』。问题在于你不理解『性爱』,亲爱的,你无法理解;制造你的目的不是为了让你理解性。我不是在贬低性;性很精彩,很奇妙。但如果你给它套上一个神圣的光环的话——这正是你现在在做的事——性就不再是快乐的事,它开始让人变得神经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