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钻石(第6/6页)

我平静地说,对,早点休息吧。两人各自回到自己的卧室。关上房门,我独自品味着深深的凄凉。在50岁生日的晚上,丈夫竟没想到与我共眠!50岁的女人不再需要性生活,但她仍需要丈夫的爱抚啊。结婚25年来我第一次闪出这个念头:也许,丈夫的心中真的没有我的位置了,我也真该同丈夫互道再见了。

心中郁闷,无法入睡。窗外一钩残月,清冷忧郁,沉静的夜空显得十分高旷。我想到了女儿,尽管悉尼已是深夜1点,我还是想同她通一次话。拿起话筒,听到丈夫正在另一台分机中说话,我想放下听筒已经来不及了。

丈夫的声音:“对不起,我伤害了你,也伤害了我妻子。”

亓玉开朗的声音:“不必道歉,我从不为做过的事后悔。”

“你真的要终生佩戴死亡之星?亓玉,微型黑洞的行为是无法确切预料的。也许它在明天就会暴涨,蛀透那层卵壳,然后……对你太危险了。”

“正因为危险,我才要时时守住它。如果有什么不测,我一定会及时给你发出警报。”

丈夫沉默了一会儿:“亓玉,回来吧。我们要找回四个失踪的黑洞,这将是毕生的事业,是不大有希望成功的事业。我需要你的助力。还有,我妻子刚才也在说,想让你回来。”

“不。”亓玉干脆地说,稍停她又委婉地说,“也许过一段我会改变主意的,到时再说吧。夏侯老师,再见。”

“再见。”

我和丈夫都没料到,这是最后一次听到亓玉的声音。亓玉第二天凌晨就离开这座城市,但七天后乌鲁木齐市公安局送来她的噩耗。她被发现死在一家中档宾馆的单人房间内,胸前有一个致命的伤口。她的随身钱财没有丢失,身体也未遭到侵犯,但旅馆侍者告诉警方,这位姑娘曾佩戴着一枚极大的钻坠,而这枚钻坠在现场没有发现。

我和丈夫飞到乌鲁木齐,向亓玉的遗体告别。亓玉的父亲是位身材瘦小的汉族男人,母亲是位深目高鼻的维族人。他们都被突如其来的灾祸摧垮了,喃喃地重复着:真是为了钻石?她那儿来的钻石?

据警方分析,肯定是死者的钻坠过于晃眼,为她惹来杀身之祸。警方问我丈夫:亓小姐真的随身戴着一块足有鸭蛋大的钻坠?不大可能吧,那样一枚钻石足够买下一座城池了。丈夫黯然回答,是的,她是随身戴着一枚鸭蛋大的钻石,是实验中心送给她的,但那是一枚立方氧化锆的假钻呀。

丈夫没有告诉警方,假钻石里还藏着一个钻石变成的微型黑洞。我知道他的心理:说了也于事无补,何必在舆论界造成无谓的恐慌?在乌鲁木齐的4天里,我一直忙于安慰亓玉的父母,多少忽略了丈夫内心的创伤。亓玉下葬那天,我忽然发现丈夫急剧地衰老了。他的腰背佝偻,白发添了很多,当他弯腰去抚摸黑色大理石的墓碑时,动作显得颤颤巍巍。恐怕最大的变化还在于他的内心。他的灵气,他赖以纵横天下的灵气从此消失了。从那天起,他就像一个平庸的教书匠,安安静静地工作着,等待着退休。

也许原来那位夏侯无极已经死了,随亓玉和那粒黑钻石一块儿去了。

这桩案子一直未破,那枚死亡之星也一直杳无音信。我相信,罪犯不久就会发现它是枚假钻,也许他们在一怒之下已把它毁掉,而那个被囚的黑洞则被提前释放,与它的四个同类一样在大自然中逍遥,并冷静地一路吞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