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子阴之西(第16/19页)

“你怎么这么贱,不可救药,身边放着女人你不上,非要干这种淫贱勾当。你就不怕哪次失手卡死你!?”

小葛抱着头,一声不敢吭。没多久正好小葛的大姐来了,看到兄弟脸上有手印,气疯了,非要问小曼,葛玉峰做了什么丢脸事。小曼说,我怎么能告诉她实情?葛大姐又逼着小葛还手揍小曼,他当然不敢。葛大姐哭着走了,从那以后,小葛的大姐就与他们断了来往。

小曼从此心死了,与丈夫分床而睡,再不让丈夫近身。欲火烧来时她就找别的男人,并且一发不可收。极度自卑的小葛不敢反抗,在妻子的鄙视冷淡中,他更加耽迷于自慰癖好。

小曼流着泪:“许哥,我为啥这样命苦啊,这辈子摊上这样一个男人。实际上小葛是个好人,人长得俊秀,对我又温柔又体贴,我在他心里份量很重的,这一点我非常清楚。他挣的钱比我多得多,自己舍不得花,给我买首饰和名牌衣服从不怜惜。后来我出去找情人,他都知道,但他一直很宽容。想起他的这些好处,我真不忍心欺负他。可是,只要一想起他戴着乳罩、穿着女人内裤、射精时咨牙咧嘴的样子,我就从生理上厌恶。你说一个好好的男人,一个看起来儒雅俊秀的男人,为什么会变成这副不男不女的样子?我一直不怀孕,就是怕生个儿子长大了像他。”

许剑叹息道:“小曼,实际上小葛命更苦,他才是真苦啊。”

造物主真会作弄人。他是一个伟大的设计师,为了完成两性繁衍,他在万千生物的基因中嵌入了性程序,让公母、雌雄、男女们在快乐的震颤中完成两性的交合,让实用目的和精神享受水乳交融,这真是绝顶完美的设计――但他为什么还要弄这么多旁门左道的东西?像自淫性窒息、同性恋、淫物癖等。许剑尤其不明白,为什么颈动脉窦受压后男人会产生超值的性快感,按说那地方与性程序毫不相干嘛。进化论说生物各器官都是用进废退,但颈动脉窦这儿怎么会进化出性效应?而且,让性快感如此贴近死亡,这是上帝工作中的重大疏忽,还是他居心叵测有意为之?

这么说吧,并不是小葛“主观上”要这样干,不是的,是他基因深处的某点程序异常迫使他这样干。他是上帝的一个提线木偶,身后两根线绞在一块了,于是世上就多了个性怪癖者,进而造成一对男女终身的不幸。

小曼哭着说是她害死了丈夫。因为她平时只要发现丈夫干这事,就啐他,掴他的耳光,弄得小葛非常怵她。那天中午她回来后,正在自淫的小葛一定惊惶失措,不小心把绳子卡在铁钩上了,结果自淫变成自杀。

许剑劝解她:不是这样的,事实上几分钟后他就赶到了,发现小葛的尸温已经下降,也就是说,小葛至少是一个小时前死的,这点法医也做过认定……

小曼打断许剑的话,执拗地说:“反正他是我害死的!如果我平时不是这样鄙视他,能对他温柔一点,劝他早点去看病,他肯定不会对自淫这样着迷,弄得送了命。我还咒过他,哪次失手卡死你!谁想真的失手了。归根结蒂,是我害死他的!我还不给他生儿子,弄得葛家断了香火。”

许剑唯有叹息,心想她说得并非全无道理,如果她能对丈夫多做心理疏导,也许不会造成这个悲剧。当然也不一定,这类性怪癖常常非常顽固,外人的疏导不一定有效,易教授的方法最终也没能挽救仝宁的婚姻嘛。根据资料,有性怪癖者很多是高层次的知识分子,应该有强大的理智,但理智也不足以改变本能。

这个风流女人实际心眼厚道,对丈夫的猝死和无后很自责,负罪感很重。他想起那天在事发现场,小曼望着丈夫的尸体默默垂泪,泪水漫溢而出,几乎不断线。那时他还认为小曼是在作秀,真是误解她了。她的悲痛确系发自内心。所以她痛定之后,决心为丈夫守住那个见不得人的秘密,并把这个责任神圣化了,变成她后半生的唯一目的。

但她的负罪感过于深重。从某种程度上说,丈夫死后的小曼也是走火入魔了,和郑姐一样。

许剑详细询问了当时的情形,与他推想的一样。那会儿小曼发现丈夫已死,方寸大乱,赶紧把丈夫解下来,抱到床上,而后给许剑打电话。这些动作都是很盲目的,属于下意识的反应。但她随之镇静下来,知道丈夫已经不能复生,现在最要紧的是保住他的名声。此后她的所作所为就有了非常明确的目的性。她迅速扒下丈夫身上的乳罩和女人内裤,连同自淫布绳一块儿塞到塑料袋里,扔到垃圾道中;把手边能找到的一根普通晾衣绳挽个绳套,挂在那个挂钩上;又把丈夫在卫生间留下的精斑冲净擦干。这一切都是在两三分钟内完成的,即许剑接电话——下楼――跑到后楼――上楼这段时间。在许剑推开虚掩的房门时,她刚刚把小葛的男式内裤套到尸体上。

许剑进来后看到一个惊慌失措的小女人,但这并不是真的,至少不完全是真的。实际上她非常果断,有机变,在刹那间定出了目标,就矢志不渝地完成它。

天色暗了,月光从窗户里洒进来。

许剑已经看到小曼暗淡的未来。丈夫死了,没有儿女,她又陷于极度的负罪感中,肯定不会再婚。那么,她将在自责自虐中慢慢变老,变成一个外貌枯稿内心也枯稿的老妇。

许剑心疼地说:“小曼,你不要太苦自己,不要太自责。你对小葛的死没有任何责任,要追究责任只能怪上帝,那个老家伙造人时的一点疏忽害了小葛的一生。”

小曼恼火地说:“许哥你不要说这些渎神的话。”

许剑这才想起来,小曼已经信“主”了,便摇摇头,中止了对上帝的指责。他尽其所能劝道:

“小曼,你必须尽快走出小葛之死留下的阴影。你还得活下去,不能拿你的后半生来赎罪,为一桩并不存在的罪责赎罪。小葛如果在天有灵,看着你这样自苦,他也会难受的。”

小曼凄声说:“谢谢你许哥,我会记住你的话。”

但许剑看出来,她并没有把这些话听进去。又聊了大约一个小时,许剑叹息一声,拿起桌上的那包东西,起身准备告辞。小曼说:

“许哥,这包东西留给我吧,我在小葛灵前烧化。”

“不行,我要让警方看看,彻底洗净对你的怀疑。”

小曼激烈地反对:“许哥你别去公安局!我不想让别人知道小葛的丑事,至于我身上的嫌疑,我早就不在乎了。”

许剑看着她明亮湿润的眼睛,冲动之下把她一把搂在怀里。小曼吃一惊,用力抗拒,但许剑抱得更紧。这时,小曼强撑的外壳哗然破碎,驯顺地伏在旧情人肩上,肩膀猛烈地抽动,泪水很快湿了许剑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