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火葬场二合一)(第2/3页)

她轻轻上前,手缓缓抚摸。

桃树再没有从前那张破旧的腐败感,反而透着昂扬的生机。

梁鹂轻轻地勾起一抹笑,静静地坐在院子中,等待殷予怀回来。

“青鸾,那边的事情,要开始了。便不等明日了,今日你先去吧。”

青鸾有些担忧地看着梁鹂,轻声说道:“小姐,真的要青鸾走吗?”青鸾眸中的担忧太过明显,惹笑了梁鹂。

梁鹂昂起头,看着渐渐沉下的暮色:“青鸾,只是一颗桃树罢了。”

青鸾不敢再反驳,原本挤满人的院子,最后只剩下梁鹂一人。

梁鹂静静地看着泥土之中存有的痕迹,她靠着长廊,轻轻地等待着应该回来的人。

她不是霜鹂,才不会因为一棵树伤心呢。

门外传来响动声,梁鹂眼眸中的沉默一瞬间化去,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欢喜。

待到门被推开时,殷予怀看见的,便是坐在长廊之上,对着他笑的梁鹂。

殷予怀有些发怔,还未反应过来,就看见杨三从他身后跑了出去。

他顺着杨三一路看过去,最后看见杨三跪在了那颗桃树之前。

殷予怀怔住,这时梁鹂轻笑着向殷予怀走过来,她保持着距离,温柔说道:“那日殿下应下我的请求后,我便一直在想,能够为殿下做一下什么...”

殷予怀望着那颗桃树,转到一边明显的坑的痕迹上,耳边梁鹂的声音,他听不太清。

梁鹂轻笑着继续说道:“想来想去,想到了殿下院中的这一颗桃树。第一次来殿下的院子时,便看见院中的这一颗桃树了。那时候杨三说,殿下没有时间,故而一直没有处理这枯树。我便去幽州城寻了一颗最好的桃树,今日带着那棵树来时,殿下并不在。门没有锁,所以我便直接进来了,殿下不会介意吧。”

说着梁鹂上前去,手轻轻地抚摸树干:“殿下看这颗树,生的如此好,明年必能满树桃花。”

梁鹂温柔地笑着,看着发怔的殷予怀。

直到殷予怀一口血吐出来,跪坐在地上时,她眼眸中才多了一丝慌乱。

“殿下,你怎么了?”

梁鹂上前去,想要搀扶一下殷予怀。

殷予怀眸色冷漠,冷冷望向梁鹂,直接拂手将梁鹂一把推开。

他声音极冷,像是烈日都化不开的寒冰:“滚。”

梁鹂身子轻,如何受得住殷予怀的一推,跌倒在地的时候,无辜的眸满是泪水:“怎么了吗?”像是明白了有些不对,梁鹂的眸有些慌乱起来。

殷予怀垂上眸,眼睫都在颤抖。

梁鹂上前,一把扯住殷予怀的衣袖:“殿下,是这树不好看...”还未说完,殷予怀已经扯开了衣袖,他苍白的脸上,只有唇边淌下的血是红的,细细的痕缓缓地从唇淌到下颚,最后流入修长如白玉的脖颈,他眸色冷漠而复杂地望着梁鹂:“...出去吧。”

他已经尽力忍耐,以至于,胸腔之中恍若炸开。

梁鹂那张同霜鹂相似的脸,慢悠悠地在他眸中晃荡,殷予怀颤抖地闭上眸,手缓缓握紧。

能够避开脸,却不能避开声音。

殷予怀转身向着长廊走去,不过两步,就虚弱得跪倒在地。

自小没有被人如此凶过,梁鹂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眼眸发红,豆大的泪珠缓缓地淌下。

她紧紧地望着殷予怀,见殷予怀许久都未转身,她不出一声,随后掩着袖子抛出了小院。

直到很久,殷予怀才回过神来。

他像是陡然被抽去了所有精神,整个人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一旁的杨三颤抖地不敢说话,见到殷予怀睁开眸,忙爬过去认错:“殿下,是小的的错。那日梁小姐问小的的时候,小的想着不泄露事情,便随意敷衍了过去,小的,小的没想到,梁小姐会做出这种事情。梁小姐,梁小姐应当也只是好意,殿下,你处罚小的吧。”

殷予怀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院中那颗树。

今日他们去了城西的寺庙,因为幽州的人都传言,城西的寺庙,极为灵验。他不太信这些,但是去看上一看,也不是不可。

城西的寺庙有些远,他们到的时候,正听见那儿的僧人交谈着。

“梁家那位小姐,最近给寺庙捐了一大笔钱,据说连重塑金身都够了...”

“为何突然捐了这么多?”

“我听说啊,是因为梁小姐看中了我们寺庙中的一颗桃树,对梁小姐那般的人,如若喜欢,万金都不重,只是不知啊,为何独独看中了一颗桃树...”

“是梁小姐啊,那的确不奇怪了。只是不知道住持要如何用这笔钱财,如此多的香油钱,罕见啊。”

因为是“相熟”的人,殷予怀和杨三便静静听了一会。待到僧人离去,他们也就去了前寺,殷予怀没有求签,也没有祈缘,他静静地在山林间走着。

原本,这样的小插曲,无伤大雅。

直到回到院中。

看见梁鹂的第一瞬,殷予怀的心便怔了一下。

杨三跑过去时,他如何还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殷予怀垂着眸,唇边的血,缓缓地滴落,一滴一滴,没入软湿的泥土之中。他怔怔地看着眼前枝干不再腐败的桃树,轻声笑了笑。

声音沙哑,透着无尽的沉闷。

“哈——”

“哈——哈——”

他轻笑着,眼眸含泪,声音颤抖,不住地望着漆黑的夜。

寥寥的身影,陷入在孤寂之中,缓缓地下沉。

他原以为,起码,桃树会迎来下一个春天的。

杨三不是说,如若再熬几天,桃树便有可能活下来了。

他不配有下一个春天,但是...树应该有的,不是吗?

殷予怀缓缓直起身子,看着空无一人的长廊,想着梁鹂哭着跑出去的身影。

他沉默在夜色之中,那句话,久久不能对自己说出。

梁鹂...她不是故意的,不是吗?

就像杨三说的那样。

...

但是,那又如何呢?

殷予怀轻轻擦去唇边的血,缓缓地勾起一个淡淡的笑。

他眼眸淡淡地望着星空,手轻轻地向上,想要摸到属于他的那一颗星星。

“鹂鹂...”

可是怎么会有人回应他呢?

就像从前,在那废院中的半个月,他也没有回应过鹂鹂一次。

他其实没有处死那两个侍卫。

那日周围的侍卫将那两个守门的侍卫拖下去后,一直等着他的吩咐。

最后,他没有吩咐。

他拖着疲累的身子,到了大牢之中。

那是那两个侍卫关押的地方。

见了他,那两个侍卫都很惶恐,不住地求饶。

那是他刚刚从魇中醒过来,应下了书青那个无甚意义的赌。

他望着囚|牢中的两个侍卫,眼眸淡淡地:“你们...可以同我讲讲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