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深宅二十八(第3/4页)
第四天开始,宁姝就要求学一些招式。
段显也早准备好武器,道:“挑挑,要趁手的。”
宁姝的眼睛略过剑、刀、弓箭等,停在一条鞭子上,鞭子又细又长,是用特殊的精钢打造,甩起来一股咻咻声。
她选择了它。
段显从没在她面前耍过武器,但十八般武艺,他样样精通,教的招式,看着丝毫不华丽,却以巧力为主,很是朴实好用,一击毙命。
有好老师引导,加之宁姝肯下功夫,脑子也活络,不过几天,竟然能在段显手上过一招。
便是段显,都有点惊讶,当然,宁姝知道他至多拿一成实力,也足够她开心的。
“再来!”宁姝来兴,她舞鞭如游龙,再普通的招式,在她手里,好似能挽出花儿来,她又向段显袭去。
段显以避为主,宁姝迎身而上。
打斗中,不知不觉,两人来到一处山崖,宁姝收鞭时,下盘不够稳,她后退几步。
段显眼瞳缩起:“当心!”
他话音未落,宁姝脚下被石头一绊,踉跄着,竟然摔倒了,而身后就是一段斜坡山崖。
段显足尖一点,用最快的速度冲上去,他抱住她,两人一道滚下山崖。
宁姝是在他们停下来时,才恍然发觉,自己摔滚下来。
而段显紧紧护着她,一到安全的地方,立刻松开,扶着她坐起来,检查她身上有无伤口。
只是,宁姝浑身没半点伤口和痛感,段显就没那么好运,他颧骨红了一块,即使隔着衣服,手臂也都是擦伤,好不狼狈。
他的手腕,以不自然的姿势垂落,宁姝轻轻一碰,他手指抖了抖,只说:“脱臼,而已。”
宁姝又气又好笑:“你是不是傻的!”
段显抿唇不语。
宁姝又说:“我又不会死,你干嘛一起下来啊?你武功再高,也只是□□凡身,要是死了怎么办?”
见他还是沉默,她捶捶他肩膀:“你是不是大傻子?你说话啊!”
段显轻轻说:“我是。”
宁姝:“……”还挺理直气壮哈,她有点生气,为段显的不爱惜自己。
他察觉到她的不快,神色无措,半晌,才说:“对不起。”
宁姝瞪他:“干嘛,我对你发火,你还对我说对不起,你就这么好欺负吗?”
段显忽然闷声笑了。
在宁姝面前,他的情绪很淡,很少笑得这么明显,这幢万年不变的山峦,终于有了点变化,刹那,千树万树梨花开,缀上簇新颜色。
宁姝瞪着,瞪着,也卸了力气,指着他的手:“这个怎么办?”
段显眼底还有没褪去的笑意,他随手把手腕掰回来,“磕哒”一声,听着都疼,他却丝毫没异样:“好了。”
两人坐在山脚下,确定段显没伤到根基,便前后站起。
托他的福,宁姝的衣裳没一个破洞,反而是段显衣领都松了,露出里头精瘦干净的肌理。
宁姝在他身前,给他理衣衫,却看他突然顿了下,然后,他在她耳畔,落下一句呢喃:“我能,亲你吗?”
她望进他的眼里,那里面,没有任何绮思与欲望。
可是有什么更为凝重的东西。
她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闭上眼睛。
段显很紧张,他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也学着她的模样,闭上眼睛,轻轻地,将自己的唇印在那双唇瓣上。
这是一个虔诚的吻。
他把那颗炽烫的心,捧到她面前,企图博得她的青睐。
山崖下,他们身边半人高的草丛,被风卷出簌簌声,像在低语什么。
察觉到段显鼻息的离开,宁姝睁开眼睛,她笑了笑,忽然抓住段显的前襟,拉得他弯下腰,直接吻上他的唇。
舌尖描摹他的唇形,狠狠探入他唇中。
即使有点不熟练,她依然耀武扬威,在武艺方面,她打不过段显,在这个战场,她能让段显节节败退。
半晌,宁姝睁开眼眸,气息吹拂在他唇上,声音微哑:
“傻子,亲吻是这样的,会了吗?”
段显喉结上下滑动,他二话不说,又低下头,追寻那抹朱唇。
待回到崖上时,宁姝双唇微肿,还在发烫。
皓月当空,云丝缠绵缱绻,她心情很好,望着幽深的夜空,双手拢在唇边,对着旷野呼喊着:
“段显是傻子!”
四周传来一轮轮“是傻子”的回声,就像在附和她的话。
她笑得更开心了。
段显背着手走在她身后,欢喜与甜蜜交织之余,也被挑起浓重的不舍,这种五味纷杂,有多少年没尝过了。
突然,他定下脚步,叫住她:“阿姝。”
宁姝回头看他。
段显喉头微动,眼睑低垂,半垂着眼睛,他不敢迎视她,只说:“对不起。”
先前,沧云派里不服他的人,对安排宁姝出逃的事,做了手脚,他们提前告知谢氏三兄弟这个消息,又把准备好的骚动推后。
这么一打岔,险些酿成大错。
而段显肃清沧云派中的叛徒,心底头,却出现一个疯狂的念头——他是不是可以利用这次机会?
如果他在宁姝最绝望的时候救了她,她会愿意和他一起的吧。
所以在明知谢二说服谢三,要囚禁她时,他没有动作。
他自认不是英雄,不会说这是一招“英雄救美”之策,他就是一个怀有非分之想的奸恶之徒,不光明,不磊落。
他是一个卑鄙小人。
此刻他盯着宁姝,心中难以抑制地恐惧着。
他怕从她面上看到嫌恶。
只是没想到,宁姝听了他的解释后,并不生气,她摊摊手:“就这事啊。”
她其实早就料想到了,说:“人非圣贤,谁心里没有过恶念呢?况且终究是你救了我,也没酿成什么错误。”
她笑靥款款:“不怪你呀。”
甚至反过来安慰他一句,让他没必要多想。
沐浴在月光里,宁姝周身披着一层淡淡光亮,好似一个不留神,就会羽化登仙,住进那广寒宫之中。
段显怔了怔,他忍不住朝前一步,克制着话语里的祈求,道:“宁姝。”
猜到知道他要说什么,宁姝静静地看着他。
即使知道希望渺茫,段显还是想问:“带我走,好么?”
今天是第二十七天,明天就是二十八。
他们之前约好的。
人心不足蛇吞象,在今天之前,他一直以为,只要能和她待上一天,能闻一闻她发间的香气,就足够了,直到现在,他才发现,他还是想要一生,想要永远。
他不舍,不甘心。
可是,她还是没有答应他,只轻轻摇头。
顷刻间,段显颓然道:“我知道了。”
第二日,他们下山了。
渡口处,宁姝身上只挂着个包袱,行李十分简单,段显站在她对面,他压着唇角,眼周微微猩红,难掩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