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公主(第2/4页)
她倒不是要信嫔娘娘对着皇上撒娇撒痴故意折腾人,瞧着当今也不是吃这套的皇帝。
但娘娘自己吃得苦受的罪,还是要哭出来的,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嘛。
比如当年太后,夜里哭了几回后,发现不对劲,我这偷偷哭瞎了也白搭啊,只能自己默默气死。
于是就改成对着先帝爷哭。先帝爷来探望她就红了眼睛:臣妾去请安,好几个姐妹都说臣妾看起来脸色不好,说臣妾这胎相养的不好,臣妾好担心呜呜呜。
先帝爷不懂看人脸色和胎相,但会叫太医。立刻叫了太医来,问明无碍后就直接道,一切以太医为准,别听她们那些人咋咋呼呼的添乱!
有先帝爷一句话,太后也有底气怼人了。
当然,这种例子不好讲给信嫔听。
但于嬷嬷其实很欣慰信嫔忽然蹦出来的话。
现在娘娘到了临产的要紧时期,胡思乱想一下,说些出格的话,皇上都能体谅和忍耐接受。那就赶紧趁着现在说,让皇上知道这心里挂着的人并没有表现出来的这么康健,这么自然而然就生下一个孩子,她其实很害怕也很无助。
姜恒体会了一下于嬷嬷的意思,翻译成职场规则:嗯,不能一直当没脾气的模范员工,偶尔跟老板谈谈自己要离职(离世),才能让老板认识到你本人的不可替代和可贵啊。
接生嬷嬷不再来前头进行培训,姜恒又恢复了自己的日常生活。她决定继续给自己找点事干,省的空下来一直不可避免地想到这里的医疗条件。
近来她能接触到最新鲜的东西,就是西洋各国为了争夺唯一的在京设立的西洋商馆,流水似的送出来竞争的各色新鲜西洋货。
这些样品九爷并没有贪下,而是尽数送进了十三库。
毕竟他喜欢的是银子,而且一旦他拿稳了这个差事,这些西洋物件他只会嫌多不会少。因此现在的西洋商货他都转手全送到了宫里上交,当然,现银珠宝等贿赂之物他都自己收下了,绝不可能吐出来。
姜恒特意把英吉利的东西挑出来,她挺想引得皇上看重英国的。
而皇上跟她提过的九爷‘银子流进来’的策论,姜恒也很是赞同。
可不是吗?国之贸易重点无过于此。而英国就因为跟中国正常做生意赚不到钱,才会将鸦、片这种祸害人的东西拿出来卖进中国,两国贸易顺逆差就此倒转,不再是海外的银子进来,而是大清的银子大量流入了西洋,自此日益空虚起来。
学过近代史的人,都会知道鸦片输入中国这种永远的痛,真是从根上瓦解搞垮了这片土地近百年——国的根本究竟在于民,人民的身体和心智都垮了,相当于里子腐蚀了,外头架子也撑不了多久。
为了更了解这个时代的英国,姜恒就向宫中书库要英吉利国的书。书库暂时没有,但立刻承诺会上报内务府,很快进行采买。
如今永和宫要的东西,只要她别要什么□□之类的,内务府就没有不批的。
不过是英吉利相关的书,何况现在九爷也在跟京中设立西洋商行,倒也便宜。内务府直接内部拿货,很快弄了一批书进来。
此时是英国正处于极为忌惮也很好奇中华大地的时候,是迫切想要交流的。
尤其是得知法兰西使团已经到过中国,路易十四还跟这大清的前任皇帝是笔友后,英吉利就更着急了,所以这些年带来的商品都是精中选精,代表文化交流的各种书籍,也挑了高大上的带了来。
想告诉大清:看我,看我,我比法兰西等国都强!
姜恒原以为,不错,我在这个时代的最大优势终于要来了。虽然法语不通,但是我英语水平绝对没问题。
然而她拿过来一看就落泪了,这,这原来现在英国官方语言还不是英语而是拉丁文吗!穿过来没有金手指也罢了,怎么还没收人家唯一会的外语呢!
她郁闷地放下手上的英吉利书籍,将要学习拉丁文写在自己明年的甘特图计划表上。
十二月十四日夜。
苏培盛上来加灯烛的时候,就见皇上脸上露出了愉快的笑意。
前明多有宦官专权有害于朝廷,所以本朝的太监都不许读书,更不可能像前明的秉笔太监一样,还能批折子。
苏培盛跟折子最多的接触不过是搬运工。
不过跟在皇上身边多年,苏公公当然是认字的。
他记性也好,记得这本加了红边儿的折子,是云南递过来的加急折子。还不是高总督递上来的,而是廉亲王上的折子,因是亲王,才有红边固封。
真是时移世易了哎,苏公公心里想着:之前别说廉亲王上折子或是本人亲自出没,就算听到廉亲王的名字,皇上都不会很高兴。
可现在,看着廉亲王的折子,居然能笑出来。
“果然是人要放到适合的地方去。”皇上心情确实是好。
廉亲王上折子,是奏报安南国王易主之事。
黎诌王子迅速而成功的发动了政变,将原黎国王‘请’下了台,老国王因为年纪老迈,经不得惊吓(其实才五十多),不幸过世,新王黎诌将其余兄弟砍了个七零八落,之后‘悲痛’上位。
这位黎氏王子上位后,不但没有做出什么廉亲王曾担忧防备过的一旦登基就翻脸不认人的举动,反而比原本承诺的对廉亲王更加亲厚。
他登基次日,亲爹还没放进棺材,就按照与廉亲王的约定,全面开放安南和大清的边境贸易,且一切规定都按大清的旧例来。
又从原本退后二百里的边境线上再退一城,以表之前侵占大清土地的真诚歉意。
不但如此,这位不喜欢自己名字的王子,还特意把自己名字改成了‘黎似’。
他宴请廉亲王和云南总督高其倬的时候,还带着十分的动容,将自己的新名告诉廉亲王,并亲自倒酒敬酒道:“我从前时日,皆似夜中盲行混沌不堪。直到王爷至此,我方如新生。听闻王爷名中带一个禩字,小王不才,只盼着将来能似王爷一般。”
廉亲王端得住,依旧笑得如沐春风,反过来夸赞起了黎国王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潜龙。
两个人一个敬,一个捧,说的分外亲近。
只有高总督觉得自己坐在那里特别多余。
因新任黎王对廉亲王实在非常钦慕,高其倬看的眼珠子都掉下来后,不得不在自己上书的折子提起了此事:皇上,要不要防一防?万一廉亲王觉得跟着安南王更好直接改国籍怎么办。
而廉亲王也顾虑到此,在折子里捎带解释了这件事情。
“新任黎王待臣弟有如伯牙子期。臣弟几乎都不忍心算计了。不过想想,他对臣弟的感激之情只是一时的,终会淡去,皇上许给臣弟的布政使若是到手才是长久的。何况母妃与弘旺皆在京中,托赖皇上照料。臣弟不会糊涂。遥祝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