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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围观者欢呼起来,公羊被扛去烧烤,更多的彭贝像是变戏法一般冒了出来。新郎带新娘去了他的博玛,其余人一直庆祝到夜深,直到山羊咩咩的叫声告诉他们附近有几只鬣狗,他们才停了下来。妇女和孩子回到博玛,男人们拿起长矛,到田里去把鬣狗吓跑。

我正要离开,柯因纳格过来找我了。

“你和维护部的那个女人谈过了?”他问道。

“是的。”我回答。

“她说什么?”

“她说他们不赞成杀掉脚先出来的婴儿。”

“然后你说了什么?”他紧张地问。

“我告诉她,我们信仰我们的宗教,不需要维护部的许可。”我答道。

“维护部会听吗?”

“他们没有其他选择。”我说,“我们也没有其他选择。”我补充道,“只要让他们下令要求或禁止我们做一件事,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对所有事发号施令。如果让他们接手,恩乔古和卡米利就得背诵摘自《圣经》的结婚誓言了。这种事曾经发生在肯尼亚,我们不能让它在基里尼亚加重演。”

“但他们不会惩罚我们吗?”他继续问道。

“他们不会惩罚我们的。”我答道。

他满意地回他的博玛去了,我则沿着曲折小路回到自己的博玛。我在牲畜栏边停了一下,发现里面有两只新山羊,是新郎新娘的家人对我主持婚礼表示感谢的礼物。没过几分钟,我便在自己的博玛里沉沉睡去。

日出前几分钟,电脑唤醒了我。我起了床,用我放在毯子边的瓢里的清水洗了脸,然后走到电脑跟前。

是芭芭拉·伊顿给我发来的信息,简明扼要:

维护部初步认为,杀婴行为无论以何种理由施行,均直接违反基里尼亚加许可证。过往的违反行为将不予追究。

我们还将评估你们的安乐死做法,可能需要你们配合提供进一步证词。

芭芭拉·伊顿

没过一会儿,柯因纳格派了一个跑腿的来,叫我去参加长老会会议,我知道他也收到了同样的信息。

我用毯子裹住肩膀,朝柯因纳格的沙姆巴——它包括他的博玛,还有他的三个儿子和儿子们的妻子的——走去。我抵达时,发现不仅本地长老在等我,还有临近两个村子的酋长。

“你收到维护部的信息了吗?”我在柯因纳格对面坐下时,他问道。

“收到了。”

“我警告过你会发生这种事!”他说,“现在咱们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冷静地说。

“我们不能再这样了,”一个邻村的酋长说,“他们禁止这种事。”

“他们没有权利禁止。”我答道。

“我们村子有个女人快生了。”那位酋长继续说道,“所有迹象和征兆都表明是双胞胎。我们的宗教规定要杀掉大的,因为一个母亲不能产生两个灵魂——但现在维护部禁止这么做了。我们该怎么办?”

“必须杀掉大的。”我说,“它是魔鬼。”

“然后维护部就会让我们离开基里尼亚加!”柯因纳格苦涩地说。

“也许我们可以让孩子活下来。”酋长说,“这样就会让他们满意,他们就不会来打扰我们了。”

我摇摇头,“他们不会放过你们的。他们已经提到了我们把老人和弱者送去喂鬣狗的事,就好像这是对他们的神大不敬的罪孽。如果你在这一件事上让步,总有一天,你在另外一件事上也得让步。”

“那样就一定不好吗?”酋长仍不死心,“他们有我们没有的机器,也许他们可以让老人重返青春。”

“你不明白,”我边说边站了起来,“我们的社会不是个人、习俗和传统的集合。不,它是一个复杂的有机系统,所有的要素彼此依赖,就像草原上的动植物一样。如果你把草烧了,不仅会害死以草为食的高角羚,还有依靠肉食动物过活的虱子和苍蝇,还有吃高角羚尸体的秃鹫和秃鹳。你毁掉一部分,就毁掉了整体。”

我停下来,让他们好好思考我说的话,然后继续说道:“基里尼亚加就和草原一样。如果我们不把老人和弱者送去喂鬣狗,鬣狗就会饿死。如果它们饿死,食草动物就会过量繁殖,我们的牛羊就没草可吃了。如果老人和弱者不按恩迦所希望的时刻死去,那我们的食物很快就会不够了。”

我捡起一根棍子,让它在我的手指上勉强保持平衡。

“这根棍子,”我说,“就是基库尤人,我的手指就是基里尼亚加。它们保持着完美平衡。”我看着邻村酋长,“但如果我改变平衡,把手指放在这里,会发生什么事?”我指着棍子末端问道。

“棍子会掉到地上。”

“这里呢?”我指着离中心一寸远的地方问。

“还是会掉。”

“我们也一样。”我解释道,“不管我们在一件事还是在所有事上让步,结果都是一样的:基库尤人一定会和棍子一样,掉下去。我们难道还没从过去吸取教训吗?我们必须坚守传统,这是我们拥有的一切!”

“但维护部不会允许我们这么做的!”柯因纳格反驳道。

“他们不是战士,是文明人。”我说着,嗓音中透出一丝轻蔑,“他们的酋长和蒙杜木古不会让他们带着枪和长矛来基里尼亚加的。他们会发布警告、结论、宣言,最后,那些都不管用的时候,他们会去找乌托邦法庭,向他们起诉,审判会被推迟很多次,复审很多次。”我看出他们终于开始放松,我给了他们一个充满信心的微笑,“维护部真要采取什么实际行动的时候,恐怕你们每个人都已经不在人世了。我是你们的蒙杜木古,我和文明人一起生活过,我告诉你们的是真的。”

邻村酋长站起来,面对着我。“双胞胎出生的时候,我会派人来叫你。”他保证道。

“我会来的。”我也保证道。

我们又谈了一会儿,然后结束了会议。长者们开始慢慢往自己的博玛溜达,而我则思考着未来。我比柯因纳格或长老们看得更清晰。

我穿过村子,直到找见鲁莽的小恩德米。他正挥舞着长矛,朝他用干草扎成的一头水牛掷去。

“占波,柯里巴!”他向我打招呼。

“占波,勇敢的年轻战士。”我答道。

“我一直在按照你说的练习。”

“我以为你想打的是瞪羚。”我说。

“瞪羚是小孩子打的。”他答道,“我要杀穆博古,水牛。”

“穆博古可能不同意。”我说。

“那更好。”他信心满满地说,“我可不想杀逃跑的动物。”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杀凶猛的穆博古?”

他耸耸肩,“等我投得更准的时候。”他朝我微笑起来,“可能明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