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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虎穴龙潭(第4/5页)

“一清二楚。”麦克道格尔指了指椅子,“请坐。我们还有半个小时。半小时后,危急时刻就到了。”

“是的。”瑞秋坐下来,双手相对,指尖顶在一起,然后叹了口气,“你们怎么能确定情况属实?”

“一开始,建筑物的被动式中子探测器从墙壁上弹出来,人们才有所察觉。街区经理开始还以为是探测器发生了故障,后来才知道是那个白痴在捋虎须,玩弄危险的核子连锁反应。他从某个无政府主义者的资料库里搞到了一份廉价的装置蓝图,后来又在过去的六个月里为他厨房里的核加工装置不断购进原料铍。”

“见鬼!铍。有人注意到他了吗?”

“吓。”麦克道格尔把两手一摊。“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没人出钱让我们进行监控。私营企业也不会施以援手去四处扶危济困。我们只能自己巡视打探,充当不受欢迎的角色,还会被人起诉,搞得我们头破血流。现在是自由市场模式,不是吗?”

“哼。”瑞秋点点头。又是这老一套,她再熟悉不过了。尽管联合国的安全共同体拥有九百个永久席位,但如果他们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那才是真正的奇迹呢。不过,如果说还有什么契机能够刺激大家彼此合作的话,那就是家用纳米工厂和黑市中廉价的武器级裂变技术合而为一形成的致命组合了。这种情况很普遍:各政体在行使自卫权时,可不像彼此之间进行摧毁威慑那么卖力,至少在发达地区是这样。所以才会有志愿者纷纷加入SXB,她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噩梦,以至于后来调职,参加了外交使团的秘密军控小组。她的新工作基本上与过去没什么两样,只是把活动范围扩大到了星际,而好处则是——各国政府在部署自己的星际战略威慑力量时往往更理智一些,不像愚蠢的街头艺人那么疯狂,对社会恨之入骨,在家里私造核武器。

“没错。如此说来,我们的目标以某种方式搞到了十二公斤武器级的重金属,而且在被人发现之前还进行了一次亚临界状态组装测试。后来呢?”

“街区的管理机器人向他自动发布了一条限期十四天的驱逐通知,原因是违反租赁协议。这座城市对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一直执行零容忍政策,非常严格。”

“哦,我的老天。”瑞秋揉了揉前额。

“这下可好了。”麦克道格尔巡官怀着病态的狂热继续说,“我们这位讨厌的家伙马上给管理机器人回了信,要求他们承认他是乌干达总统、苏格兰王、行星至尊独裁者、爱查顿的黑暗首领。机器人让他快点滚蛋——这做法让他很不爽,接着他就发出威胁,要用核弹轰他们。”

“如此看来,其实这就是你们的租客和房东之间一次平平常常的争吵,只是增加了些放射性粒子的噱头。”

“是这么回事。”

“见鬼。后来又怎么样了?”

“唉,管理机器人认定他的威胁是破坏住宅区的恐吓,属于炸弹骗局,于是便致电保险联系人,而我们的机器人就派施瓦兹警官去好言相劝。可这样一来,事情终于闹大,把所有人都扯了进来。”

“现在能找到施瓦兹警官吗?”

“我就在这儿。”突然传来一声咕哝,瑞秋刚才错把这个人看成了一堆挂满军牌的备用防护服。不,并不是防护服,而是一整套特种战争装甲运输车的装甲,里面有个人。施瓦兹带着沉重的负荷,笨拙地朝她转过身:“我刚穿好装备,正打算进去。”

“哦。”瑞秋吃惊地眨眨眼,“当时的情况如何?”

“那家伙块头很大。”施瓦兹说,“一看就知道,他服用了大量的褪黑素和男性激素类固醇,体格就像一辆装甲车的屁股。过的日子简直跟猪一样!”他轻蔑地哼了一声。“他说自己是个艺术家。可我说,像畜牲一样过活的人没资格自称艺术家。”

“给她讲讲事情的经过。”麦克道格尔不耐烦地说。她本来正对着手腕上的通信器回复电话,听到这儿不由得中断通话插了一句。

“好吧。这个艺术家要求加冕为非洲王或是类似的什么头衔。我很礼貌地告诉他不行,但如果他不想老老实实走人的话,倒是有可能被送到塔巴赞大街十九号和二十一号之间的贫民窟去封王。当时我没有佩戴装甲,所以当艺术家先生用枪指着我的时候,我就老老实实地走人了。真是谢天谢地,上级允许我临阵退缩。”

“他拿的是什么枪?”

“数据库说是老式卡拉什尼科夫冲锋枪的复制品。”

“关于那颗炸弹,你发现什么迹象了吗?”瑞秋问道,只觉得心里一沉。

“我只看到他的左腕上绑着自动触发器。”施瓦兹警官答道。可以看到在厚厚的头盔面罩后面,他的目光闪烁。“但我的头盔探测到了缓慢的中子流。他说炸弹采用的是铀枪式设计,你就看着办吧。”

“哦,臭狗屎!”瑞秋俯身向前,大脑里飞快地思索:核讹诈,自动控制开关,简单但致命的铀枪式设计。一旦炸弹引爆,X射线脉冲将点燃拥塞的空气,等离子体开关频频闪动,释放出热脉冲,而在双重辐射的闪击范围内,那个耍弄敲诈勒索伎俩的疯子就会躺倒在地,血流不止。达达派伊迪·阿明把死去的独裁者模仿得尽善尽美。如果他真有胆量实施计划,那么炸弹将在五十一分钟后爆炸。那个表演艺术家以前可是把一切都不放在眼里,他会怎么做?

“哪怕有半点机会,哪怕只有一个观众,他也会按下按钮。”她无力地说。

“你的意思是?”

瑞秋望向窗外,看着那些可怜的疏散者正在警方的引导下川流不息地离开现场。他们的可怜相一目了然:大多数人的面孔都长得歪歪扭扭、奇形怪状,或是天生一副丑陋的模样,其中有一两个居然显得老态龙钟。“他是个艺术家。”瑞秋平静地说,“我以前和这类人打过交道,电影里说得没错,千万不要让艺术家搞到勃朗宁手枪:他们会变成你所见过的最危险的人。佳节人手下的弗瑞治人就是这种货色——该死!几乎所有的艺术家都需要观众,盼望能有机会向别人展示毁灭与破坏。那家伙的名字叫达达派,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他肯定热衷于通过毫无意义的行动大肆施展暴行,展示自己的残忍和冷酷。看来我能做的就是尽量拖住他,让他不停地说话,直到你们就位后将他击毙;而且不能让他产生半点误解,以为会有观众为自己捧场。你们手头有什么匹配的资料吗?”

“他是个老派疯子,是个危险的蠢货。”麦克道格尔说着,皱起了眉头。她忽然眨动着眼睛,就好像眼里钻进了什么东西,随后将另一份图像资料转给了瑞秋。“给你。快点看,然后就开始谈判吧。我想咱们没有多少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