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豪华客舱(第8/10页)
弗兰克来了,手里还拎着一只袋子。他把袋子放到地毯上,打量着四周,显得有些困惑。“你倒是说过,你的朋友为你付钱,不过这也太荒唐了吧。”他用低沉的嗓音说。
“是很荒唐,怎么了?”她挑战般地抬眼看着他。
他咧嘴一笑,接着又强压下一个哈欠。“我猜得没错。”他用脚推了推那只袋子。“你说你不想出去,所以我就买了点东西,以防万一——”突然,他变得很笨拙。
“好啊。”她抓住他的胳膊,拉向填满了主厅一侧的大软沙发,“你都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他从袋子里拿出一支酒瓶。“撒布卡茴香酒,玻利瓦尔出产的。还有,好好看着,斯佩塞出的纯麦芽威士忌,货真价实。那个地方在老地球,你该知道吧。还有一瓶恶心的巧克力利口酒,至于产地么,最好就别提了。有杯子吗?”
“有。”“星期三”走到调酒柜前,拿来杯子和一罐冰块。她盘腿坐在沙发的另一头,为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巧克力利口酒。弗兰克嘲弄般地打了个哆嗦,而她假装没注意到。“你没去赴宴。”
“那种假模假式的狗屎宴会对我没什么吸引力。”他宣称,“船方搞那玩意儿就是为了让有钱的乘客觉得自己享受到了高档服务——不管怎么说,那确实比统舱里的搭船客要高档。如果你涉足生意场或是船运行业,那么肯定会在晚宴上结识不少关系户,但通常来说,我希望能在吃饭时一起聊聊天的那种人都不会乘坐班轮出行。”他机敏地看着她:“你那顿饭吃得很快活吧?”
她险些把他的问话当了真,但还是能听出他语调中暗藏的讥讽之意。“我耍了一场活宝,然后差点吐在树盆里。”她畏缩了一下,“不过,那是她自讨没趣。”
“你说的是谁?”弗兰克举起酒杯,“祝你健康。”
“干杯。有个耍弄恶毒把戏的婊子一直在为再造者歌功颂德——”她停了下来,弗兰克那副模样好似五雷轰顶一般。“我说了什么不对头的话?”她问道。
“那是个金发白肤女人?头发剃了一半,露着一个刺青图案?”“星期三”盯着他,心中七上八下的念头让她感到有些糊涂。“是啊。”她答道,“怎么了?”
他放下杯子时,杯底在桌面上咔嗒咔嗒直响。“你本来可能会送命的。”他颤抖着说道。
“你这是怎么了——”她朝他俯过身,“你说过,他们要去新和平,还讲了集中营和秘密警察之类的破事儿。难道,你认为他们在这儿会干什么危险的事情?”
“他们无论在哪儿都会干危险的事情!”弗兰克坐直身体,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接着便咳嗽起来。“你记住,千万、千万,不要招惹再造者。求你了好吗?你答应我,绝不再这么干了,好吗?”
“我当时醉了。”“星期三”觉得自己一阵脸红。他的关切之情是如此直白,透过焦虑的迷雾一清二楚地显现出来。“得了,我可没有发疯。”
“没有发疯。”他不安地一笑,“所以你才不愿意自己一个人出去?”
“不,哦,是的。”她凝视着他,心中纳闷自己为什么会如此信赖他。午夜之后还跟一头大猩猩单独待在一起,而他还怀疑我发了疯?“我不知道。我应该一个人出去吗?”
“你应该始终都明白自己做事情的真正原因。”弗兰克严肃地说,“比方说,邀请陌生男人在后半夜一起喝酒。”他拿起酒瓶。“再来一杯?或者我现在就滚蛋,免得大家到明天还醉得难受?”
她把自己的酒杯朝他推了过去。“留下来吧。”她冲动地脱口而出,“有你在身边,我觉得更安全。反正我也睡不着。”她牵动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你认为我是疯了吗?”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无聊感稍稍平息了一些。那个晚上过后的第二天,“星期三”整天都待在自己的舱房里,玩着飞船上庞大的游戏库,但大多数在线玩家都是老手,同整个麦格纳中心的联赛战队相比,他们玩起来更不在乎战略战术。过了一段时间,她终于壮起胆子走出舱房,先去看看自己是否当真买不到能穿的衣服,接着又跟弗兰克一起来到一家公共酒吧。弗兰克介绍她品尝了零重力状态下养殖的海鲜,还有纯麦芽威士忌。后来,她同斯泰菲待了一阵子,斯泰菲匆匆忙忙地把她介绍给她的老朋友小丑斯文,随即便找借口溜之大吉。结果斯文也认识弗兰克:飞船上的世界太小了。
“把脸涂满油彩扮成小丑,这种工作怎么样?”一天下午,斯文加利下班后,“星期三”提出了这个问题。
小丑沉思着皱起了眉头。“想想讽刺漫画,想想滑稽模仿秀,想想哑剧式的交流暗示表演,好吗?如果是在虚拟世界里,我可以使用一个化身,长着侏儒模样的脑袋和身体,亮闪闪的蓝鼻子,还有日本动漫人物那种可爱的大眼睛。但这不是虚拟世界,而我也不是用外科手术拼凑出的怪物,所以也就只能用精心设计的噱头来满足观众。令人惊奇的是,这种工作能够影响到某个人对你的感觉——你真会大吃一惊的。”
“大概会吧。”“星期三”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这种酒液呈荧光般的绿色,里面翻腾着红色的气泡,而酒精浓度与高度啤酒一样。她指了指他的夹克:“不过,这种双层卷边——”
“你不会对我耍什么花招吧,对不对?”斯文加利叹了口气。
“当然。”“星期三”答应,于是小丑做出一副凶残的怪相。“你倒是真擅长干这个。”她说着,尽量让自己的语调充满抚慰。“薪水挣得多吗?”
“薪水吗——”斯文加利定了定神,“——嗨,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我们为什么不谈谈你?换个话题?”
“啊哈,你别想轻易就摆脱我的钓钩。”“星期三”咧嘴一笑。
“好吧,唉,如果观众都老练得能看穿镜子后面的把戏,我要想糊口就难了。别动——”
“怎么了?”
斯文加利飞快把手伸向她脑后,然后又抽了回来,让她看看:一只长着蓝、白两色翅膀的蝴蝶正在他的手指牢笼中挣动。“现在该相信我的话了吧?哦,亲爱的,不然就是我愚弄了你的大脑?”他若有所思地盯着蝴蝶,然后朝它吹了一口气,将它变成了一只小白鼠。
“哇哦,”“星期三”挖苦般地说,“这才真让我信服呢。”
“真的吗?把你的手伸出来。”
“星期三”稍微有点不情愿,但还是伸出手,斯文加利松开了那只小鼠。“瞧,它可是真的。”受惊的小鼠马上向观众证明自己当真不是假货,以高度的精确性表演了一下膀胱失控的后果。“真恶心,它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