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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特走进厨房,水槽里堆满了脏碟子,他看都没看一眼,径直从冰箱里拿了罐啤酒,拿起新一期的《物理学评论》就进了浴室。他扯掉鞋子,在浴缸里放了热水,然后满心欢喜地把双脚伸进去暖和暖和。
《评论》里也没什么特别有趣的东西,但读着里面的文章至少还像是在干正事,尽管他只是想着把自己弄暖和点。与往常一样,电话铃适时响起——浴室里有个老式话机,只能通话,没有视频。他伸手过去按了一下,说了声:“在。”
“阿马,我怎么看不见你。”世界上只有一个人管他叫“阿马”。
“没图像,妈。我在浴室呢。”
“给你寄钱是为了让你在浴室里装电话机的吗?我可不喜欢在浴室装电话。”
“装都装了,再拆掉还得花钱。”
“好吧,用手机吧,我想看看你。”
“还是别看吧。我看起来可不怎么样,已经三十六个小时没睡了。”
“你说什么?你疯啦!怎么那么久都不睡?”
“实验室的活呗。”其实,是他不愿意回到只有一个人的公寓,躺在空荡荡的床上,但卡拉的事他从来没和母亲说过,“准备明天睡一天,可能不去实验室了。”他边说边按下了锁定键,“有电话进来了,妈,明天再给你打吧。”说完,他挂上电话,把啤酒举到了嘴唇边。这时,有人在公寓门上敷衍地敲了一下,然后“嘎吱”一声,推门而入。
他把脚丫子在浴室的小地毯上抹得半干,然后跌跌撞撞地进了客厅,正好撞见卡拉。当然是她,别人的指纹都开不了门。
她看起来很湿——既狠又湿。那副表情马特从未见过,那不是友善的表情。
“卡拉,真高兴——”
“电话你都不接,我只能亲自过来了,从昨天早晨开始就找不着你,你上哪儿去了?”
“在实验室呢。”
“哦,是吗?在实验室过的夜?忘记把来电转到手机上了?那个连我都不能打的秘密号码?”
“对。不……不对!”他把双臂张得大大的,“的确是在实验室过的夜,实验室里不许把来电转到手机上。”
“听着,你在哪里过夜我不关心,真的,与我无关。我只是来拿我的东西。麻烦让一下。”
马特退到一边,卡拉“噔噔噔”地走过他的身边,一路淌水。他跟了上去,走在她身后,也一路淌水。
卡拉看了看药柜,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柜门,又看了看浴缸:“你在两寸深的水里洗澡?”
“呃,只是洗个脚。”
“是啊,是啊!只是洗个脚!”她用力拉开一只抽屉,“马特,你是个怪人,脚倒是挺干净的。”说着,她从抽屉里抽出一盒淡蓝色的“放心爱”牌避孕环。“别问!”她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的脸,“敢问就有你好看的!”她的脸涨得红红的,眼睛亮晶晶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我不问——”卡拉推开他,朝外走去。他接着说:“留下喝杯咖啡吧?外面天气太坏了。”
“有人在等我。”她在门口停下脚步,“可以把我的指纹从门锁上删掉了。”她顿了顿,好像还要说些什么,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一转身走进了走廊。
“咔塔”一声轻响,门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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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药,指安非他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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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线,Red Line,波士顿的一条地铁线路,列车皆为红色,因此得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