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第2/3页)

“眼下便剩你,你十六了。再随在本宫身旁,便是耽误了你。”贤妃握着她的手道,“本宫且给你留意着呢,一个是本宫外甥,如今任户部侍郎,人也周正。一个是皇后的侄子,前些日子皇后也同我提起过。赵氏虽无官职,但爵位尚在。你可要看看?”

陆晚意一张脸绯红,却是摇着唇瓣摇了摇头。

“那可有看中的人?就咱娘俩,不羞,有了你就说。莫把年岁耽误了去。”贤妃过来人,见陆晚意含羞带怯,却嘴角带笑的模样,便知心上有了人。

陆晚意抬起一双水灵眸子,长睫几经扑闪,终于低声道,“娘娘,晚意……想入府照顾殿下。”

贤妃轻拍她手背的手顿下来。

“娘娘。”陆晚意跪下身来,“妾身绝非是闻殿下大安,方生此念。实乃情不知所起,待回首,方发现是情根深中。”

贤妃凝望半晌,摇头道,“好孩子,把这根拔了吧,结不出果的。”

“娘娘可是嫌晚意一介孤女,不能给殿下涨势?”

“傻话!”贤妃叹道,“你再不济,身后尚有安西权贵,十三州绿林人。你看看叶氏有什么,不过是你十三州里一个更卑微的后裔。本宫又何曾轻视了她?”

“既如此,娘娘如何不肯成全晚意?”

“本宫怎是不成全你,实乃真心劝你。你在本宫膝下五年,同七郎也担得起一句青梅竹马。若没有叶氏在前,许是有几分可能。如今么……”

贤妃忍不住再次摇头,捋一捋陆晚意一侧步摇,“你瞧着七郎他对谁都能笑一笑,都能温声不恼火,但那是虚的。然他对叶氏,叶氏少看他一眼,他都要恼。他对她笑,都同旁人不一样,眼里全是光。”

“这样的情分,你入府,他便是奉了父母之命君臣旨意要了你,多半也只当多了张吃饭的嘴养着。他忘不了叶氏,掏不出真心待你的。”

“娘娘,为何要殿下忘记叶姐姐。我也想她的。殿下若忘不了她,我可以和殿下一起怀念她,不也好吗?”

情窦初开的姑娘满含一腔赤诚,“易地而处,如今晚意心中念着殿下,又如何能同旁的男子好生相处。娘娘可能成全了晚意?”

一起怀念?

贤妃闻陆晚意之语,心中不免有所撼动,只将人扶起,“左右待七郎回来再说,本宫且探探他口风。”

“谢娘娘。”陆晚意闻言,抿唇而笑,眉宇皆是欢色。

只是这样的欢色,不过一日尔。

六月十六,申时正,秦王车驾抵京。

申时三刻,秦王奉旨入宫。

昭阳殿中,帝后、贤妃,并着整个太医院皆在。

原是天子厚爱,着太医院给秦王切脉会诊。

两位院正,数位国手,依次搭脉,最后拱手称贺,“陛下万岁,秦王千岁。”

皇后同贤妃相视而笑,不免泪眼满眶。

太医散去,皇后留了膳,殿中便是一家子骨肉。

萧晏道,“得了那草药,快马传了苏合,一路诊治服用,就想着见到父皇时,儿臣能够一切安恙,再无需父皇母后挂心。”

“好、好!”萧明温亦难得激动,竟是自个提了酒壶斟酒,“今日且陪父皇好好喝一杯。”

“陛下!”皇后与贤妃几乎同时出口。

皇后轻叹了一声。

贤妃道,“七郎还未好透,不可饮酒。”

萧明文连连称道,“朕考虑少了,朕自罚一杯。”

皇后给萧晏夹菜道,“七郎用膳。”

萧晏道,“谢母后,膳且稍后,儿臣还有事要禀。”

三人皆不由停下看他。

萧晏起身离座,躬身跪下,“父皇,容儿臣禀述。”

“今个家宴,不论朝政。”萧明温抬了抬手,“起来。”

萧晏未起,“儿臣所言,便是家事。”

膳桌旁三位尊长彼此互望,还是皇后先出了声,“先前说还有桩喜事,可是为这?”

萧晏颔首。

萧明温看了眼皇后与贤妃,转身目光落在萧晏身上,“你不会是一趟公差,将自个大事给了了吧?”

萧晏道,“正是。”

三人坐直了身子,然待萧晏讲完,竟是半晌皆未出声。

原是萧晏告知,于安西之地寻到了叶照。

“寻”字一出,便成故事。

故事是这样说的。

五年前,萧晏出使凉州,适逢顽疾发作,得一女子相救。一见钟情,年少风流。情退醒神之际方念及自己病体,不忍一错再错,又念及对方江湖女子,想她自是潇洒来去。遂给了一笔钱财了断此情。

不想女子痴情,竟以百花宴方式重回王府。

萧晏道是自己多年亦不曾忘记她,百花宴一见,便知是命中注定,遂想着同她厮守一生。然此间自己心境多加反复,尤其是在确定要娶她之后,日夜忧心不能伴她终老。遂一念荒唐,在骊山之上又提出还是分开为好,要她另择良缘。

如此,方惹她以葬身虎口假死脱身,原是让他明了自个一颗心。

话至此处,萧晏道,“儿臣错了,儿臣离不得她。”

“所以你这厢去安西,公差是小,寻人方是真。”萧明温问道。

“儿臣惭愧,起初并未有此心。是在寻药途中遇见。”萧晏道,“此番儿臣的药,便是阿照于悬崖绝壁摘来。为此,她险些丢了半条命,眼下重伤还不曾痊愈,正在府中修养。”

“这般说,叶氏前后救你两次,你则前后把人赶了两次?”萧明温给他总结。

萧晏道,“阿照对儿臣情深义重,儿臣欠她良多,故今日想为她正名,重入宗族玉牒。”

“她早就入了玉牒,着宗正室将死改成生便罢。”萧明温看他一眼,“你且把话吐尽了。”

“阿照于儿臣之情意,远非如此。”萧晏面不改色道,“当年凉州一夜风流,我们珠胎已结。她为儿臣生了个女儿,如今四岁尔。儿臣要给她同上玉牒。”

殿中彻底静了。

半晌,萧明温道,“旁的都好说,唯天家血脉,不容混淆。”

萧晏道,“儿臣明白。孩子已经带来,给父皇母后请安。”

话音落下,外头宫人当真领进一个粉妆玉砌的瓷娃娃。

待孩子于殿中站定,贤妃连着唇瓣都在哆嗦。

这,说不是萧晏的,也没人信。

除了眉心一颗痣,整个便是萧晏的模样。

其实细看五官并不是很像,但是整个神态和眉宇流转的气韵,活脱脱是萧晏的影子和轮廓。

贤妃提裙下来,拢住孩子,翻开衣襟看她胸前。

顷刻泪崩,胸膛心口处,有一颗和萧晏一般无二的痣。

萧晏继续道,“因为涉及天家血脉,儿臣滴血验过。”

萧明温捋一遍这故事始末,说它哪哪都是漏洞也可以,但是偏偏逻辑、时间还能对上。还能有一个年龄都对得上又长得像自己儿子的女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