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3/5页)
说实在的,这些垃圾人,你打他们一顿,他们可不怕疼,从小被爹娘打到大的,顶多就是给他们松松筋骨,长不了记性。
可要是毁了他们最宝贵,最珍视的东西,那才叫教训。
严家至今还住在窝棚区,不就是因为穷吗?既然穷,那我就毁你赚钱家伙。本着最大化打击敌人,老娘就倒你油,毁你肉,最后还得把你灶台给掀咯,锅碗瓢盆给砸咯,有本事你就去告我,我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
当然,严家不会去告,也没办法告,因为现在的窝棚区就是个三不管地带,无论是大队部还是矿上都知道它的存在,也都默许它的存在,谁要是把它拉到明面上掰扯,那这口饭就谁也别想吃了。
而这,恰恰是严老三最不能忍的。
留下里三层外三层呆若木鸡的围观群众,卫孟喜牵着卫东几个孩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回到刘桂花家,刘桂花竖起大拇指,“大妹子你这是干了咱们想干都不敢干的事啊。”
俩人相视一笑,“不过你这名声恐怕要坏,他们家那嘴巴,不出三天能给你传得……”
“好名声不能当饭吃,坏名声却是护身符。”
上辈子前半生她“乖”了那么多年,结果换来啥?倒是后来想开后破罐破摔,省了很多麻烦。
桂花嫂子一想,也乐了,可不是这理儿吗?“只是你家小陆那儿,不知道多少人又要说闲话了。”
不就是委屈了他个高材生嘛,放着有文化有家世还有容貌的矿长千金不要,娶了她个泼妇,女疯狗,真是一朵鲜花插牛粪上,可惜了大好男青年啥啥的。
卫孟喜无所谓,爱咋咋地。
晚饭是一盆白菜粉条炖猪肉,肉是从后头村民那里买的腊肉,风味不错,炖得软软烂烂的,几乎是入口即化,小呦呦吃也不用担心会卡着。
“过去,一边儿站着去。”
这一天对于卫东来说真是大起大落,人生无常啊。他觉着妈妈真是爱他,妈妈最爱的就是他,不然这两次为啥都帮他打跑欺负他的人呢?可最爱他的妈妈现在居然不许他吃饭。
“知道你打架受委屈了,面子里子我都给你找回来了,但你得反省一下自己。”
四岁的他们已经知道啥叫反省了,因为妈妈经常说呢。“我反省我自己,我没错。”
“那就站着。”
卫孟喜也是真心疼他,上辈子背了那么久的黑锅,真是绝世大冤种。现在她要教他的是,架可以打,但不能吃亏,不能背黑锅。
粉条软软的,滑滑的,呲溜进嘴里又香又滑,肉是软烂的,吃嘴里又油又软,就是平平无奇的大白菜,吸足了汤汁,也是香的。其他三个吃得有多香,卫东就有多馋。
他横着袖子擦了擦口水,“妈妈我知道错了。”
“错哪儿?”
“我不该跟他们吵架,应该直接动手,下次钢筋条我就背身上……哎哟,妈妈打我干啥?”大冤种委屈得都快哭了,他明明是为妈妈争口气。
白天挨的打,脸上挂花了好几个地方,现在眼泪滚上去,疼得龇牙咧嘴。
卫孟喜摸摸他脑袋,温声道:“妈妈谢谢你为我争气,我很高兴,但我不喜欢你的处理方式。”
孩子们都不知道啥叫处理方式,但都眼巴巴看着,肉也不吃了。
卫孟喜叹口气,“咱们从头开始捋啊,今天是你先吹牛皮,说我要开小饭馆,以后要挣很多很多钱,要把现在严家挣的钱都抢过来,对吗?”
四小只点头,不仅卫东说,卫红也大言不惭了。
“那我问你们,如果是别人说,不给妈妈挣钱了,要把咱们的钱抢走,你们生气吗?”
“当然!”孩子们已经开始代入,好气哦。
“那不就对了,严家人生气也是情有可原的,所以他们反驳,说妈妈做的饭难吃,以后肯定挣不到钱,这是不是也有道理?”
“嗯呐。”
“所以这就是你第一个错处,不该把妈妈还没开始做的事扒拉扒拉往外说,要是以后妈妈小饭馆没开起来,你却先把大话先说出去,那妈妈是不是就会非常没面子,非常难过呀?”
大冤种终于低下了自己高贵的头颅。
事情如果到这里也就罢了,“问题是卫东你,跳下去理论的时候,你是不是特着急,说话特粗声粗气,越说越生气?”
“对。”
“所以,这就是你的第二个错处,咱甭管跟谁说话,不要着急,慢慢的,一句一句的,让别人听明白你的意思……你那么着急别人听不清,明明你没错都变成有错了,你说你冤不冤呐?”
卫东终于软化下来了,卫红根花也说他冤,都冤死了,以后千万不能再这么理论巴拉巴拉。
卫孟喜也不指望一次就能让他改掉一辈子的毛病,揉了揉他脑袋,“乖,总体来说还是对的多错的少,只要你意识到错误,以后好好改,就还是个好孩子,啊。”
正说着,小呦呦就抓起一根粉条喂进大冤种哥哥嘴里,“七七,香。”
卫东找到台阶,一屁股坐妹妹旁边,吃得那叫一个香。
反正,一直到天黑,严老三一家也没来,卫孟喜又赌对了。
不过,今晚的崽崽们发现,他们妈妈往门口看了好几次,还不住的翻弄桌子上的一本日历。
“妈妈你看啥?”
卫孟喜放下日历,发现自己太过焦虑,让孩子们不安了。“没事,你们出去玩吧,别跑远啊。”
哪怕白天也在玩,但孩子嘛,哪有能玩够的时候?一听就擦着嘴出去了。
眼前瞬间安静下来,只剩根花,默默地把桂花姨姨家的板凳放回去,又把日历归回原位,还用小手帕帮妹妹擦手——这些事要让铁憨憨干了,他们能嚷嚷得全世界都知道。
卫孟喜看在眼里,忽然灵机一动,“我带你们去找爸爸怎么样?”
陆广全这段时间都没回来,卫孟喜难免会把他跟上辈子的冒顶事故联系在一起……如果没记错的话,就是明天了。
当时收到死亡通知书,陆家人哭得昏天地暗,只有她还稍微冷静,仔细问过报丧的工作人员,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本来那天陆广全是早班,但他加了个中班,夜里十一点该下班了,结果提笼的滑轮出问题,其他人上去了,就他一个留在下面。
本来是要等夜班同事下去,他再坐着空的提笼上去,但因为滑轮一直没修好,他在下头等的时间太久,灯房的女工疏忽大意,大家都没想起底下还有个人。
等第二天工友发现他没回宿舍,去找班长反映的时候,所有人才知道他被困了一夜。
然而,更不幸的是,夜里矿井发生局部冒顶事故,正好就把他压下头……听说通风管和排水管都让他敲弯了,也没人听见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