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最后决战(上)(第2/4页)

几分钟之前,他真的以为要永远失去霍闲风了。那种感觉就像当初,他也不过只是短暂地在房间里呆了几天,等到出来的时候,就是父亲的葬礼。他就永远永远失去了最爱的人。

而那种可怕的感觉,他刚才又经历了一次。

“别这样了……”

江瓷没有办法怪任何人,他只能哑着嗓子不断重复,

“霍闲风,下次别这样了……别瞒着我……别骗我……”

“好。”

霍闲风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给予安抚。

但就在这时,被短刀钉在柱体上的塞西莉亚忽然开口了,

“不愧是……裴长云啊……”

女人抓住胸口的刀,指骨一点一点收紧。锋利的边缘割破了她的掌心,大量的鲜血从里面争先恐后地溢出来,

“但可惜,太晚了……”

霍闲风回头,皱起眉,神色警惕地把江瓷护在身后。

那把刀是他插进去的,因为塞西莉亚被教皇控制了,所以他需要控制塞西莉亚的行动,以防她威胁到裴长云的安全。之所以没下杀手,是因为她也能算是合作者之一。

江瓷神色复杂地盯着她,自从知道塞西莉亚和母亲的关系,又将澄月给了他之后,江瓷很难对塞西莉亚生出敌意。但此时此刻,看见对方这个样子,他也不知道该跟对方说什么。

这时女人粉色的长发不再美丽,而是凌乱,沾满血污。她仰头,脖颈向后过度弯曲的弧度让她看起来像一只濒死的青鸟。

“晚了……”

“他已经来了……”

塞西莉亚露出绝望的神色,那双粉色的眸子怔怔望着天空,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角滑落。话音落下的刹那,霍闲风瞬间感知到什么,猛然抬头。

这一刻,残阳彻底落幕,所有温暖的光芒尽数消失,整个世界彻底遁入黑暗。

只见皇宫正上方的天空仿佛被谁给凭空撕裂了出了一道裂缝,纵横贯穿近千米,紧接着,那豁口越来越大,最后万千白光宛如潮水般倾泻而下。

一座巨型白塔赫然从黑洞中坠落,像是要把整个世界轰然碾碎。呼啸飓风随着黑洞肆虐了整个首都,无数建筑剧烈动荡,尖锐的警报声不绝于耳。

“那是——!”

江瓷瞳孔放大,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澄月。

霍闲风的预测果然成真了,消失的圣迹白塔果然出现在了恒云星。

啪嗒——

塞西莉亚抽出了胸口的刀,随手丢下。这时,血色的圣痕像是活物一般在她的胸口涌动着,但没有像以前那样修复伤口,而是直接吞噬了她半边肩膀,然后纵横在她的侧脸上。让她现在看起来俨然一具行走的异变怪物。

“差一点……就差一点……”

塞西莉亚惨然大笑,笑出了眼泪。

当初霍朝死了,于是再也没有人可以保护白悯。

江烬生不行,塞西莉亚也不行。

所以白悯被囚禁了两百多年,昔日的辉煌和尊崇地位烟消云散,曾经簇拥在她身边的人都离去,塞西莉亚能够做到的事情,就是一直一直陪着她。

虽然黑暗的囚禁生活里,让白悯非常痛苦,就像云端的雪莲落入了阴暗的下水道,一日一日枯萎。

塞西莉亚成了白悯唯一的慰藉。她们就好像两只被折断了翅膀的雏鸟,湿淋淋地坐在一块漂流在深海中的碎冰上,相互依偎着取暖。

[莉亚……莉亚,霍朝哥哥不在了……你是……你是站在我这边的对吗?你是……你是会一直陪着我的对吗?]

[嗯,悯悯。]

塞西莉亚将心爱的圣女像孩子一样抱在怀里,语气温柔,却像是发誓一样坚定地对她说,

[莉亚会永远永远,保护悯悯的……]

于是每一个难熬的夜晚,她们都一起蜷缩在黑暗的囚笼里,相拥而眠。

塞西莉亚以为,她会和心爱的悯悯永远这样相伴着活下去。

哪怕一直一直呆在囚笼中,这对她而言,依旧是一件非常非常幸福的事情。

——直到江烬生的再次出现。

——直到江瓷出生。

白悯死在昨天,而她的孩子活在明天。

塞西莉亚其实憎恨过为什么活下来的是江瓷而不是白悯。

但是江瓷是白悯的孩子,是她的悯悯用生命换回来的孩子,所以还是要保护起来。

而现在纵观所有人,也只有裴长云和霍闲风可以与教皇对抗。塞西莉亚以为偷偷给裴长云传递情报,偷偷和裴长云联手,就可以阻止,她就可以用这种方式去保护悯悯的孩子。

——但是还是晚了。

晚了。

“阿瓷……你和悯悯一样,不听话……”

塞西莉亚站起身,惨笑着,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她在飓风中踉跄,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你不……不该来的。”

“你……”

江瓷惊疑不定地盯着她,他还没想明白塞西莉亚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就忽然感觉腰间一紧。这个感觉很熟悉,是被霍闲风的尾巴圈住了。

但是这次不是被那个人圈入怀里,江瓷只感觉狂风呼啸而过,一种可怕的坠落感就席卷了他所有的感知神经。

……诶?

江瓷睁大了双眼。

直到高塔之上那道熟悉的人影离他越来越远。江瓷才终于意识到自己被霍闲风扔下了高塔。

他在坠落的狂风中拼命睁开眼,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但即便如此,江瓷还是能看见霍闲风单膝跪了下去,他的脊背深深弯着,血色的圣痕从他的脖间蔓生出来,纵横了整个侧脸。

而下一秒,塞西莉亚捏住他的肩膀。

血色的圣痕从他们的身体里涌出来,像是层层枷锁地束缚住身体,然后就像是被一股无法抵抗的黑洞吸力,将他们两人拽向圣迹白塔的顶层。

在这个过程中,霍闲风没有挣扎,他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坠落的江瓷。

天崩地裂中,他们一个升空,一个坠落,仿佛骤然诀别于两个世界,唯有紧紧注视着彼此的眼神不曾分离。

霍闲风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他只是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江瓷,注视着对方如同一只折翼的幼鸟般跌入一片刺目的雪光中。

——那是机甲变形的光芒。

直到确认这一幕,霍闲风才抬头,跟圣迹白塔顶端的那双白瞳对上视线。

“原来是这样……”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霍闲风攥紧指骨,金色的竖瞳中露出森寒而血腥的杀意。那些血色的圣痕此刻正从身体里伸出来,像是枷锁一般死死禁锢住他的整个身体,一如曾经被囚禁的霍朝。

图穷匕见的这一刻,霍闲风彻底想明白了对方的阴谋。

圣痕无法入侵虫族的身体,但是没有彻底地剥离掉霍朝那部分之前,他并不算是完整的虫族之躯。因而圣痕入侵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就像当初他第一次跟莱茵斯特交手的时候,对方的圣痕就刺入了他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