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第2/3页)

许岁再一次想起那天的梦,甚是心虚。

陈准从桌下拎出两瓶矿泉水,递给她和江贝。

“为什么想养狗?”陈准又问一遍,这次公事公办的态度。

许岁:“看它比较可爱。”

一听就知在敷衍。

陈准瞥了她一下,把合同挪到她面前,“按照领养规定,我们必须知道领养人的目的,并审核你各方面条件,达到标准以后才能领养。”他严格道:“要是一时兴起就算了。”

陈准收起一贯的散漫样子,脸上虽没什么特殊表情,却能听出言辞间的谨慎和重视。

三年时间,他成熟许多。

她已经不够了解他。

许岁老老实实回答:“我上个月见过它,在三友街,因为……一些事没能带它走,后来又去找了几次,没找到,今天很幸运在这里见面,所以决定领养它。”

陈准忽地牵了下唇角:“挺有缘。”

许岁也这样觉得。

她心中有疑问,可话到嘴边又忍住了。

陈准甩两下签字笔,先在第一页名字那栏工工整整写上“许岁”二字:“有几个问题,需要你配合回答一下。”

说着,把她的年龄和性别也补齐。

他问:“是否经济独立,有固定住所?”

她答:“经济独立,有固定住所。”

陈准在前面方框中打勾,又问:“得到家庭成员允许?”

许岁:“是。”

陈准顿一下,没抬头:“是否单身?”

许岁稍稍垂眼,领养要求里好像没有这一项。

她看着他,只答:“独居。”

陈准摸了摸后脖子:“是否接受电话回访和不定时家访?”

陈准问完,半天没听到她回应,他抬头,见许岁正虚着眼往纸上瞧。

陈准“呵”一声,指腹按住合同旋转,笔尖在某一项前面重重点几下:“看清了?”

许岁没吭声。

江贝终于看出点猫腻,激动地一拍桌子,指着陈准,“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谁,就总来找许岁的小弟弟吧?”

听到这称呼,陈准噎了下,心说弟弟就弟弟,小什么小。

“对吧!”她强调:“你总帮许妈妈送东西。”

陈准不怎么愿意搭腔:“你认错了。”

“怎么会,就是你。”江贝相信自己的判断:“哇,不得了,那时候你还青涩得很,怎么现在越来越有男人味了。”她这人自来熟,重重拍两下陈准肩膀:“很结实嘛,差点没认出……”

许岁在桌下踢她。

江贝这才住了口。

回归正题。

陈准转向许岁,沉着脸:“家访是合同规定,把宠物送出去不是目的,保证它未来平安健康才是重点。”停顿几秒,他一脸嫌弃:“我没那么闲。”

许岁其实什么都没说。

陈准起身:“如果还有问题,可以帮你换个人跟进。”他朝前面看一眼,又坐下,面不改色道:“现在都忙着,先加个微信吧,稍后再安排。”

许岁没那么多废话,有规定就按规定来,点开识别码叫他扫。

后面还有些条款,陈准索性让她自己勾选。

养猫封窗,养狗栓绳;定期疫苗驱虫,酌情绝育,有病看医;遛狗处理粪便,不尿轮胎;办理犬证,科学管理,不得扰邻;如有困难及时送回,禁止再次丢弃。

许岁先确定自己能做到,再逐条勾选。

此刻小龅牙安安静静趴在她腿上,一动不动,乖得令人心疼。

许岁摸它头,它立即挺起脖子,又要朝她拜。本来是取悦人类的动作,她却看得难受,不知它以往经历过什么,眼中才会闪烁怯懦却渴望的光。

即使她对它有过恶意的举动,它依然选择再次信任她。

有一种说法,狗对人类的爱是印在基因里的,想想可笑,它们未必换来平等。

陈准去旁边复印证件。

等待机器启动的几秒钟,他懒洋洋撑着桌面,百无聊赖地前后翻看几下她的身份证,动作自然,好像照片上是个不相干的人。

许岁心情愉悦:“好看吗?”

江贝说:“变样了,以前没发现,还蛮帅的。”

“我问它。”

江贝这才收回目光,扫一眼许岁怀里的狗:“好看什么,小龅牙。”

许岁说:“多可爱。”

她撑着下巴,一副活不起的样子:“自己累得像条狗,哪有功夫伺候它。”她对陈准比较感兴趣,问许岁:“是不是以前那个弟弟?”

许岁点头。

“我就说嘛。”她忽然反应过来:“好些年没听你提过了。”

许岁说:“挺忙的,联系不多。”

陈准往回走,两人止住话题。

他把复印件夹进合同里,给许岁介绍小龅牙的一些情况:“从牙齿判断,它大概两三岁,是只公狗,没绝育,发现它时身上有伤,可能曾经被打过,严重营养不良,所以要在食物上花点心思。”陈准叮嘱:“平时多留意它的状态,如果有异常一定及时联系我。”

许岁点头:“好。”

陈准把身份证还给许岁。

许岁去接。

他想到什么,忽地勾回手指。

许岁抓了个空,不解地抬头。

陈准深深看她一眼,从未有过的严肃语气:“责任要比喜爱重得多,养了就别找借口抛弃。”他把身份证再次递向许岁:“它的一生很短暂,好好待它。”

……

这天,陈准相继送走小龅牙、小暑和吉祥。

领养吉祥的也是位单身女性,自从把吉祥救助回来那天起,她便在平台直播中关注它的情况,很早就提出了想领养吉祥的请求。

当时吉祥情况比较特殊,陈准没答应,打算等它痊愈后再帮它寻找新家庭。

得知今天是领养日,这位女士第一时间联系上陈准,来接吉祥。

每次送别都不舍,但回归家庭才是它们的最好归宿。

陈准把吉祥抱怀里,对它说:“去新家吧,不准调皮。”

吉祥动动残缺的耳朵,舔了舔他下巴,嗓子里发出赖唧唧的哼叫,可能也意识到即将分离。

陈准不愿过多解读人性,在不爱的人眼里,它们的命一文不值,可以无情伤害和虐待。可世上善良终究多于邪恶,把吉祥交给爱它的人,他心里很踏实。

救助这条路好像永远没有终点,即使能力有限,也要把仅有的温暖,送给那些等待幸运光临的小生命。

一周过去,许岁那边没消息。

她微信头像是电影中费罗莎指挥官的背影,一个勇猛强悍的女人,少了点柔和感。

陈准再次点开她的朋友圈,最新一条在三天前,是张小龅牙的洗澡图,上面没配文字,只有两个开心表情。

再往前翻,她记录生活的部分很少,多是房地产相关。

他低头摆弄手机时,正身处餐厅包间中,对方是老陈工作伙伴,也带着自己女儿。饭局性质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