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萨迪与将军 第十八章(第7/8页)
我正要伸手去拿电话,电话响了。我抓起电话说——百分之百确定:“你好,萨迪。你好,亲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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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短暂的沉默,但是却给了我足够的时间,让我想我是不是弄错了,对方可能会说:“我不是萨迪,我只是个拨错号码的白痴。”然后她说:“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差点说是心有灵犀。她可能听得懂。但是,光可能还不够。这是个重要的电话,我不想搞砸。
绝对不想搞砸。接下来的大部分时间里,电话上有两个我在说话,乔治说得很大声,杰克在默默低语,说出一切乔治说不出口的话。或许,当恋情成败未决时,对话的两端总是分别有两个人。
“因为我整天都在想你。”我说。(我整个夏天都在想你。)
“你怎么样?”
“还好。”(我很寂寞。)“你呢?夏天过得怎么样?事情办了吗?”(你跟你古怪的丈夫解除法律关系了吗?)
“是的,”她说,“搞定了。这不是你的用词吗,乔治?搞定了?”
“我想是吧。学校怎么样?图书馆呢?”
“乔治?我们要继续这样聊下去吗?或者,我们有必要聊吗?”
“好吧。”我坐进凹凸不平的二手沙发,“别绕弯子了。你好吗?”
“是的,但是不高兴。我很疑惑。”她犹豫了一下,接着说,“我现在在哈拉赌场酒店,你可能有所耳闻。当鸡尾酒女招待。我遇到了一个人。”
“哦?”(噢,狗屎!)
“是的,人很好。很迷人。一位绅士。不到四十岁。名叫罗杰·比顿。他是加利福尼亚州的共和党参议员汤姆·基克尔的助手。他是参议院里的少数党督导。基克尔,我指的是,不是罗杰。”
她笑了,但是不是遇到好笑的事情时的那种笑。
“我该不该开心,因为你遇到了好人?”
“我不知道,乔治……你开心吗?”
“不。”(我想杀了他。)
“罗杰长得很潇洒,”她用陈述事实的平淡口气说。“他很讨人喜欢。他上过耶鲁大学。他知道怎么讨女孩欢心。还有,他个子高。”
第二个我再也无法沉默了。“我想杀了他。”
这让她笑了,放松的声音。“我告诉你,不是为了伤害你,或者让你觉得不舒服。”
“真的吗?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我们一起出去过三四次。他吻了我……我们做了一些……搂脖子亲嘴,像孩子一样……”
(我不仅想杀了他,我想让他一点一点死去。)
“但是不一样。或许一样吧,等到合适的时候。
或许不会。他给了我他在华盛顿的号码,让我打给他,要是我……他是怎么说的?‘如果你厌倦了整理书籍,厌倦了单恋离你而去的人。’我想这就是关键。他说他正获得成功,身边需要一个好女人。他觉得我可能就是那个女人。当然,男人就是这样。我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天真了。但是,有时候,男人是认真的。”
“萨迪……”
“还不完全一样。”她听起来若有所思,心不在焉。我第一次想她是不是出问题了,除了对她个人生活的疑问之外。她是不是生病了。“积极的一面是,没有明显的扫帚。当然,有时男人会把扫帚藏起来,不是吗?约翰尼如此。你也是如此,乔治。”
“萨迪?”
“怎么了?”
“你是不是也在隐藏扫帚?”
一阵长长的沉默。比接到电话喊出她的名字时我沉默的时间更长,比我想象的更长。最后她说:“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你听起来不像你自己,就是这意思。”
“我告诉过你,我很疑惑。很伤心。因为你还没准备告诉我真相,不是吗?”
“能说的话,我会说的。”
“你知道有趣的地方在哪儿吗?你在约迪有好朋友——不只是我——但是没有一个人知道你住哪儿。”
“萨迪——”
“你说住在达拉斯,但是你在埃尔姆赫斯特电话交换台上,埃尔姆赫斯特在沃斯堡。”
这一点我始料未及。还有什么我没有考虑到的?
“萨迪,我能告诉你的只有我现在做的事情非常重——”
“噢,我敢肯定很重要。参议员基克尔正在做的事情也很重要。罗杰尽力告诉我说,如果我……跟他一起去华盛顿,我或多或少会沾上伟大的边……或者在历史的门口……或者诸如此类。
权力让他激动。这是我很难喜欢他的少数几件事情之一。我想的——我仍然在想——是,我算什么,沾上伟大的边?我只是个离婚的图书管理员。”
“我算什么,站到历史的门口?”
“什么?你说什么,乔治?”
“没什么,亲爱的。”
“你最好别这么叫我。”
“对不起。”(我并无不妥。)“我们到底在谈什么?”
“你和我,还算不算是我们。如果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来到得克萨斯,可能还有补救。因为我知道你不是来写书或者教书的。”
“告诉你会很危险。”
“我们都在危险之中,”她说。“约翰尼说得对。
要我告诉你罗杰跟我说的话吗?”
“好吧。”(他是在哪里告诉你的?你们两个聊的时候是站着的还是躺着的?)
“他喝了一两杯酒,开始闲谈。我们在他的酒店房间里,不过别担心——我的脚站在地上,穿着衣服。”
“我没有担心。”
“如果你没有,我倒是对你很遗憾。”
“好吧,我担心。他说什么?”
“他说,有传言,今年秋天或者冬天加勒比海会有什么大动作。一个爆发点,他是这么说的。
我猜他指的是古巴。他说:‘肯尼迪那个白痴准备把我们都丢到汤里,只是为了证明他有胆识。’”
我想起了她前夫灌输给她的所有关于世界末日的废话。“凡是读报纸的人都能看得出,”他跟她说,“我们会浑身疼痛而死,抑或咳嗽而死。”
这类东西会留下印象,尤其是当说话人的口气带着科学的确定性时。留下印象?留下伤疤倒更形象些。
“萨迪,那是胡说。”
“噢?”她听起来有些愤怒。“是不是你有内部消息,参议员基克尔没有?”
“就算我有吧。”
“不算。我会再等等,等你说出实话,但不会等太久。或许只是因为你的舞跳得好。”
“那我们去跳舞吧!”我有点儿激动地说。“晚安,乔治。”我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她就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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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她打回去,但是,当接线员说“请告诉我号码?”时,我又恢复了神智。我把电话放回支架。她想说的都说了。再让她说些什么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