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1963年11月22日 第二十五章(第7/10页)
凯斯低下头避开火箭筒般的右拳,我看到泰格的右手击中硬骨时凯斯脸上痛苦的表情。泰格往后退一步,凯斯释放一记下切拳。泰格转过头,避开最大的力道,但是他的牙套飞了出去,在地板上翻滚。
凯斯逼了上去,左右拳头轮番出击。毫无技巧可言,只是直接而又愤怒的击打。泰格向后躲开,绊在自己的脚上,倒了下去。凯斯站在泰格身边,显然不知所措——或者——不知道身处何地。一边大吼一边发出信号的教练吸引了凯斯的注意,凯斯缓慢地走回自己的边角。裁判开始计数。
数到四,泰格一只膝盖立起来,数到六,泰格站起身。数到必不可少的八时,比赛再次开始。
我看着屏幕一角的钟表,看到这一回合只剩下十五秒。
没时间了,没时间了。
凯斯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上前来。泰格使出一记毁灭性的左勾拳。凯斯将头侧到一边,当手套从他脸边掠过时,他甩出右拳。这一次,是迪克·泰格的脸发生了扭曲,他倒下之后,再也没有起来。
胖子看着被他撕碎扔到地上的雪茄。“耶稣哭了!”
“是的!”萨迪吱喳地叫起来,漫不经心地重新将毡帽斜戴好。“对着一堆蓝莓烤饼,门徒们说这是他们吃过的最好吃的饼!给钱吧!”
12
等我们回到约迪时,8月29日已经变成了8月30日,但我们两个都太兴奋了,睡不着。我们做爱,然后穿着内裤到厨房吃派。
“嗯,”我说,“觉得怎么样?”
“我永远不想再看职业拳击比赛了。太血腥了。我站起来,跟其他人一起喝彩。有几秒钟——或许足有一分钟之久——我希望凯斯杀了那个独自跳舞的花花公子。然后我迫不及待地回到这里,跟你上床。刚才不止是做爱。更是燃烧。”
我什么都没说。有时候你就是无话可说。
她把手伸过餐桌,从我下巴上摘下一片面包屑,塞进我嘴里。“告诉我这不是憎恨。”
“什么不是?”
“你觉得你必须单独阻止这家伙的原因。”
她看到我准备张嘴,举起一只手拦住我。“我听到了你说的一切,你的原因,但是你得告诉我这些是原因,而泰格击中凯斯的短裤时我从凯斯眼里看到的东西不是原因。如果你是个人我可以爱你,如果你是个英雄我可以爱你——我这么想,尽管由于某种原因这看起来更难——但是我想我不会爱一个义务警员。”
我想起李没有发狂时看妻子的眼神。我想起李和他女儿在浴室玩水时我偷听到的对话。我想起他在汽车站外的眼泪,前往新奥尔良之前抱着琼,用鼻子爱抚她的下巴。
“这不是憎恨,”我说,“我对他的感觉是……”
我压低声音。她看着我。
“对一个被毁掉的生命的惋惜。你也会为得了狂犬病的狗感到悲哀。但这并不会阻止你杀了它。”
她看着我的眼睛。“我又想要你了。但是这一次是为了爱,你知道吗?不是因为我们刚刚看到两个人往死里打对方,而我们的人赢了。”
“好的,”我说,“好的。这很好。”
的确很好。
13
“看吧,”星期五中午我走进典当行时,弗兰克·弗拉蒂的女儿说道。“带新英格兰口音的拳击大师来了。”她朝我灿烂地笑笑,然后转过头喊道,“爸爸!你的汤姆·凯斯来了!”
弗拉蒂曳步走出来。“你好,安伯森先生,”
他说,“星期六晚上逍遥得像撒旦一样。我敢说今天你感觉精神饱满,对吧?”
“当然了,”我说,“为什么不呢?我有幸中了。”
“我是被击中了。”他从肥大的华达呢裤子后面口袋里抽出一只棕色信封,比普通的商务信封稍大。“两千。随你数。”
“没问题,”我说,“我信得过你。”
他开始递过信封,然后又收回去,用信封拍拍自己的脸。蓝色的眼睛已经褪色,却依旧精明,打量着我。“有没有兴趣继续投资?橄榄球赛季即将来临,还有职业棒球锦标赛。”
“我对橄榄球一窍不通,洛杉矶道奇对阵纽约扬基我一点儿都不感兴趣。拿过来吧。”
他递了过来。
“很高兴跟你打交道。”我一边说一边走出去。
我能感觉到他们的眼睛盯着我,现在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非常不适的感觉。我找不出原因。我钻进汽车,希望永远不用再回到沃斯堡的这个地方。
或者回到达拉斯的格林维尔大道。或者再跟另一个叫弗拉蒂的赌注登记人赌博。
这是我的三个愿望,而它们全部成真了。
14
我的下一站是西尼利街214号。我已经打电话给房东,告诉他八月份是我的最后一个月。他企图劝说我别退房,告诉我像我这样的房客很难找。这很可能是真话——警察从来没有因为我来过一回,他们经常来这个社区,特别是周末——但是我怀疑这主要是跟房源很多租客不足有关。
达拉斯正经历周期性的低谷。
路上,我在第一玉米银行停了下来,把弗拉蒂的两千块存到活期账户里。很幸运。我后来——很久以后——意识到要是我去尼利街的时候把钱带在身上,我肯定会把钱弄没了。
我的计划是检查四个房间里我可能落下的任何物品,特别留意容易储藏垃圾的角落,沙发垫下面,床底下,以及衣柜抽屉后面。当然,我会带着警用手枪。跟李打交道的时候我需要枪。我现在有杀掉他的充足意愿,只要他返回达拉斯,只要我有机可乘。与此同时,我不想留下乔治·安伯森的踪迹。
当我接近尼利街的时候,那种被困在时间的回音室中的感觉异常强烈。我不断想着两位弗拉蒂,一位的妻子名叫马乔里,一位的女儿名叫旺达。
马乔里:你是不是说想赌球?
旺达:是不是赌博啊?
马乔里:我是J·埃德加·胡佛,朋友。
旺达:我是达拉斯警察局的柯里局长。
那又怎么样?这就是和谐,仅此而已。和声。
穿越时空的副作用。
尽管如此,我的脑袋后面却响起了警告的铃声,当我转向尼利街的时候,铃声转移到了前脑。
历史重复出现,过去和谐一致,这就是我的感觉的主要内容……但不是全部的内容。当我转进李的房子——李曾在此拟定刺杀埃德温·沃克的欠妥计划——前面的车道时,我真切地听到警告的铃声。因为现在很接近。铃声变成尖叫。
阿基瓦·罗思出现在拳击比赛上,但不是一个人。跟他在一起的是戴着嘉宝眼镜的甜心伴侣,系着水貂皮围巾。八月的达拉斯还没有到系围巾的时节,但是体育馆里开着空调,而且——就像我的时代里人们说的——有时候你得装装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