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 绿卡人 第二十九章(第7/9页)
基于他在奥斯瓦尔德身上犯下的弥天大错,我不相信这一点,但是我相信他自己相信。于是我盯着他说:“我不是。”
有一会儿时间,他什么都没说。然后他叹口气,身子往后仰,又捡起烟。“不,你不是。”他的鼻孔里喷出烟雾。“那么,你替谁工作?中情局?或许是苏联人?我自己不这么认为,但是局长认为苏联人会愿意牺牲深藏不露的间谍来阻止暗杀行动,因为暗杀行动可能会引燃国际灾难。甚至是第三次世界大战。特别是当人们发现奥斯瓦尔德在苏联待过一段时间之后。”他的发音是“苏良”,就像电视福音传道者哈吉斯在电视广播中说的一样。或许这就是霍斯蒂开的玩笑。
我说:“我没有替任何人工作。我只是个普通人,霍斯蒂。”
他用香烟指着我。“打住这个想法。”他打开公文包,拿出一份文件,比我在柯里的办公室看到的那份文件薄一些。这份文件会是我的,会变厚……但是不会像在电脑驱动的二十一世纪里那么快。
“来达拉斯之前,你在佛罗里达。森赛特波音特镇。”
“是。”
“你在萨拉索塔当代课老师。”
“正确。”
“在此之前,我们认为你在……德伦待了一段时间?缅因州的德伦镇?”
“德里。”
“在那里到底干了什么?”
“在那里开始写书。”
“嗯,在那之前呢?”
“东逛西逛,四处闲荡。”
“我对奥斯瓦尔德的行动你知道多少,安伯森?”
我沉默不语。
“别这么酷。只有我们两个。”
“足以给你和你的局长制造麻烦。”
“除非?”
“让我这样说吧。我给你制造的麻烦跟你给我制造的麻烦成正比。”
“要说制造麻烦,能不能说你会编造你根本不知道的内容……损害我们?”
我一言未发。
他说,好像在自言自语:“你在写书我并不惊讶。你应该继续写,安伯森。可能会成为畅销书。因为你很善于编故事,我承认这一点。今天下午你看似很有道理。你知道你不该知道的事,这就让我们相信你绝非普通百姓。告诉我,谁说服你的?是不是中情局的安格尔顿?是的,对吧?
他是个狡猾的种玫瑰的混蛋。”
“只有我一个,”我说,“可能我知道的没有你想象的多。但是不假,我知道的足以让联邦调查局难堪。比方说,李告诉我,他如何直截了当告诉你他要射杀肯尼迪。”
霍斯蒂使劲捻熄烟头,迸出闪闪火星。有些落在他的手背上,但他似乎毫无察觉。“这是他妈的撒谎!”
“我知道,”我说,“我会表情严肃地撒谎。
如果你逼我的话。有没有萌生除掉我的想法,霍斯蒂?”
“不要说连环画册上的那一套。我们不会杀人灭口。”
“你去跟越南的吴廷琰兄弟说去吧。”
他看我的表情就像看一只看似不会伤人却突然咬人一口的老鼠。长着尖牙的老鼠。“你怎么知道美国跟吴廷琰兄弟有瓜葛?根据我在报纸上读到的消息,我们很清白。”
“我们别岔开话题好吧。问题是,我现在太受欢迎,不能除掉。或者我说得不对?”
“没人想除掉你,安伯森。没有人想在你的故事里挑刺。”他勉强地笑了。“如果我们这样做的话,整件事情就会分崩离析。就是这么脆弱。”
“信手拈来的虚构是她的专长。”我说。
“嗯?”
“赫克托·休·芒罗[188],笔名萨基。小说的名字叫做《敞开的窗户》。去查查吧。关于不假思索地胡编乱造的艺术。非常有启发性。”
他打量我一遍,犀利的眼睛异常焦急。“我完全不理解你。这让我很担心。”西边,米德兰的方向,油井不断发出捶击声,气体燃烧的火焰让星光变得暗淡,雷声再度响起。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问道。
“我想当我们往后追踪你的出处时,在德伦或者德里或者不论哪里,我们……什么都找不到。好像你是从空气中来一样。”
这非常逼近事实,差点让我喘不过气来。
“我们想让你做的是,回到你来的地方去。媒体的流言蜚语会网罗常见的怀疑和阴谋理论,但是我们能保证你干净脱身。前提是如果你在意这些事情的话。玛丽娜·奥斯瓦尔德会支完全持你的故事。”
“你已经跟她谈了,我想。”
“你想得对。她知道如果她不配合的话就会被驱逐出境。媒体的先生们还没有看清你,明天报纸上的照片只有模糊的影像。”
我知道他是对的。我只是在快速通过大厅去柯里办公室的途中被照相机拍到。而弗里茨和霍斯蒂,两个大个子,用胳膊夹着我,挡住了照相机最佳的光线。还有,我还低着头,因为灯光太强。在约迪有很多我的照片——我当全职教师的那一年年鉴里甚至还有张肖像照——但是在这个时代,还没有JPEG图甚至传真,所以要到下周二或者周三他们才能找到并发布。
“这里有个适合你的故事,”霍斯蒂说道,“你喜欢故事,对吧?像《敞开的窗户》之类的?”
“我是个英语老师,我喜欢故事。”
“这个家伙,乔治·安伯森,失去女朋友之后悲伤而震惊——”
“未婚妻。”
“对,未婚妻更好。他如此悲伤,抛开一切,直接消失。不想要宣传,免费的香槟,总统的奖章,或者盛大的游行。他只想离开,独自哀悼。这是美国人喜欢的故事类型。他们在电视上时常看到。不叫《敞开的窗户》,叫《谦虚的英雄》。还有这位联邦调查局特工乐意证明每一句话,甚至朗读你留下来的声明。这听起来怎么样?”
听起来像是天降甘霖,但我仍然保持一本正经的样子。“你很肯定我能消失。”
“我们很肯定。”
“你真是这个意思,我不会消失在特尼提河底吗,按照局长的命令?”
“绝没有那个意思。”他笑了。他笑是要让我放心,但是让我想起了青少年时代的一句老歌词:“别担心,你不会怀孕。我十四岁的时候得过腮腺炎。”
“因为我会留点儿保险,霍斯蒂特工。”
一只眉毛抽动一下。这是唯一显示他担心的迹象。“我们相信你能消失是因为我们相信……
我们就说你会请求帮助吧,一旦你离开达拉斯的话。”
“没有记者招待会吗?”
“那是我们最不想要的。”
他再次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一本黄色的拍纸本。他把本子递过来,从胸前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写封信,安伯森。明天早上弗里茨和我来接你的时候,会看到信,但是称呼你可以写‘致有关人员’。写好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