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8章(第7/8页)
她自己看上去也是很着急的。接着她从胸部口袋里掏出两页折起来的便笺纸。
“这真是一个感人的事故。”她平静地说,并把那两页纸还给他。“你是我曾听到过的最不幸的人。我认为,你战胜残疾的精神令人钦佩。我必须对我兄弟的事情再一次向你道歉。”
尼克十分窘迫,只能耸耸肩。
“我希望你会继续留在硕尤,”她说着,同时站起身来。“我丈夫喜欢你,我也喜欢你。一定要当心里面的那些人。”
“我会的,”尼克写道,“请转告司法官,我希望他康复。”
“我会把你的祝愿转告他的。”
她走了。尼克断断续续地睡了一夜,不时起来去查看那3间牢房。他们算不上亡命之徒,不到10点钟,他们全都睡着了。镇上的两个人进来查看,看到尼克没事便放下心来。而尼克注意到他们两个似乎都得了感冒。
他做了一些稀奇古怪的梦。醒来时所能记住的就是他好像一直穿行在无边无际的青玉米地里,在寻找什么东西而且惊恐地害怕别的什么东西,这东西似乎在尾随着他。
今天早上,他早早地起来,把监狱后面仔细地打扫了一遍,没有理睬比利·沃纳和迈克·奇尔德雷斯。正要出门时,比利紧随着喊住他:“雷就要回来了,你知道吗?他要抓着你,恐怕你不仅又聋又哑,还得变瞎1
尼克已经转过了身,比利的话他大多没有看到。
他回到办公室,拿起一本过期的《时代》杂志看了起来。他把脚翘在桌子上思索着,决定在司法官回来时最好把麻烦都排除掉。
到了8点钟,他忐忑不安,极想知道,贝克司法官夜里是否又旧病复发了。尼克迄今一直期待着他,准备等州巡警来时把监狱里的那3个犯人转送到州里。另外,尼克的肚子一直咕辘辘地不舒服。路边车站上没有一个人露面。他望着电话机,与其说怀有渴望之心,倒不如说抱有厌恶之情。他十分爱好科幻小说,经常到旧书库积满灰尘的过期刊物书架上用毛儿八分钱收集散开线的手装本。他不止一次发现自己在想,如果有一天科幻小说中预示的那种电话显示屏最终能变成实际使用的话,那么对于世界上的聋哑人来说将是多么的欢快。到了9点15分,他真的耐不住了。他走到各牢房的门前并往里望了望。
比利和迈克都站在各自牢房门边上。他们俩一直在用鞋子使劲敲打栏杆。文斯·霍根还躺着。当尼克来到门前时,他只是回了一下头,凝视着尼克。霍根的脸色苍白,只有两腮带有潮红,双眼下面出现暗斑。他的前额不断地冒出汗珠。尼克碰到了他这种冷漠的,仇恨的凝视并意识到这家伙病了。他的不安也随之加重了。
“嘿,哑巴,给我们弄点早点怎么样?”迈克冲着他喊叫,“老东西文斯看来可能需要医生了。告密者不同意,是吧,比利?”
比利不想开玩笑。“对不起,先生,先前我喊过你。文斯他病了,就这些。他需要医生。”
尼克点点头,他寻思着下一步应该怎么办。他俯在桌子上,在便笺纸上写道:“贝克司法官或其他人:我去给犯人弄些早餐并且看一看是否能为文斯·霍根请来索姆斯医生。文斯看来是真病了,不是在装玻尼克·安德罗斯。”
他从便笺上撕下这一张,把它放在桌子中间。然后,把便笺装进他的口袋里,向门外走去。
第一件使他猛然感到的事情是白天的炎热和青枝绿叶的气味。到了下午,这些青枝绿叶全都打了蔫儿。碰到这种天,人们都喜欢早一点干完杂活和跑腿的差事,这样他们就能尽可能平静地度过下午。但是对尼克来说,今天下午,硕尤的主要街道看起来有些怪,死气沉沉,不像是平常工作日,倒像是星期天。
商店前大部分斜线停车位都空空如也。街上只有很少几辆小车和农用卡车跑来跑去。五金商店看来开门了,可是商业银行的遮阳窗帘还没有拉开,虽然现在都过了9点钟了。
尼克往右转了个弯,向5条街区以外的停车站走去。走到第3个街区的拐角处时,他看见了索姆斯医生的车子正缓慢地朝着他们所在的街道开来,车子从一边到另一边有点摇摆,好像没油似的。尼克使劲儿地挥舞着手,他不敢肯定索姆斯是否会停车,不过索姆斯在道路边上停靠下来,不在乎地占据了4个斜线停车位。他没有下车而是坐在方向盘后面。这位先生的面容使尼克感到震惊。自从上次看见他同司法官无拘无束地斗嘴取乐以来,索姆斯一下子老了有20岁。一部分是劳累所致,但劳累不能成全这种解释,这一点连尼克都能看出来。好像是为了证实他的想法,医生从上衣胸袋里掏出皱皱巴巴的手绢,就像一位上了年纪的魔术师在玩弄老掉牙的把戏一样,而这种把戏不再使他有丝毫的兴趣了。他对着手帕连续打了几个喷嚏。打完喷嚏后,他把头往后靠在了车座上,嘴半张着,吸着气。他的皮肤像死人一样腊黄。
接着,索姆斯睁开了眼睛说:“贝克司法官死了。他是今天凌晨2点多钟死去的。现在珍妮也病了。”
尼克两眼睁得大大的。贝克司法官死了?可他妻子昨天晚上刚刚来过并且说他感觉好多了。另外,她……她一直很好嘛。不,这简直不可能。
“死了,真的。”索姆斯说,好像看懂了尼克的心思。“不只是他一个人。在过去的12小时内,我已经签署了12份死亡证明书。我知道还有另外20个人午前将会死去,除非上帝表示出仁慈。但我不信这是上帝干的。从良心上讲,上帝不会置若罔闻的。”尼克从口袋里抽出便笺纸写道:“他们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索姆斯说着,慢慢地把纸揉成一团扔进路边的雨水沟。“不过镇上的每个人看来都要病倒,我一生中从未像现在这样害怕过。我也病了,不过我现在主要是累,毕竟不年轻了。你知道,不付出代价我是不能坚持这么长时间的。”他的声音夹带着一种疲倦和恐惧,幸好尼克听不出来。“我感到伤心的是我没有回天之力。”
尼克没有看出索姆斯正在为自己感到伤心,他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充满疑惑。
索姆斯从车子里出来,为了支撑自己,他握住尼克的胳膊呆了一会儿。他的握法是老人的那种,软弱无力,却抓的很死。“尼克,到那边的长椅上去。你我好好地谈谈。我猜先前有人告诉过你了。”
尼克向后指了指监狱。
“他们哪儿也去不成,”索姆斯说,“如果他们染上这种病而倒下,我也只能把他们列在死亡名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