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75章(第2/10页)
显然,已经来不及想现在该怎么办了。尽管斯图没动,身下泥土和石子已经开始下滑,他的身体也随着下滑了一英尺。斯图急忙用双手抓紧地面,断腿死沉死沉地坠在下面,斯图突然想到自己忘拿格兰给的药了。
又是2英寸,5英寸,他一点一点向下滑去。斯图的左脚已经悬空了,只靠双手拉住身体。现在双手也开始打滑了,在湿润的土地上抓出10道浅浅的印子。
“科亚克1他无助地喊着,心里并不抱什么希望。但“呼……”的一下,科亚克窜到他面前,斯图下意识地用双手抱住科亚克的脖子,就像一个落水的人,并不奢望获救,只是能抓住什么,就抓住什么。科亚克没有试图甩开他,四爪急速地刨着。一时间,他们仿佛定格在那里,像一尊活的雕塑。慢慢地,慢慢地,科亚克开始移动,一寸接着一寸,爪子刨在石头上发出“沙沙”的声音,刨起的沙土石块不住地砸在斯图的脸上,逼得他不得不闭上眼睛。科亚克拖着他,喘着粗气,在斯图耳边听来仿佛有台空气压缩机在呼呼作响。
斯图微微睁开眼睛,发现他们已接近顶部了。科亚克低着头,四条腿死命地蹬着。又前进了四英寸,是时候了。斯图大叫一声,松开科亚克的脖子,伸手抓住一块突出的路石,路石“啪”的一声松动了,他又急忙抓住另一块。两个指甲“啪”地折断了,钻心的疼痛使斯图叫了起来。借助那条好腿的蹬力,他猛地向上一窜——终于,好不容易——他躺在70号州际公路的路面上,闭着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科亚克卧在他身旁,舔着他的脸,呜呜地叫着。
斯图缓缓坐起身向西望去。他注视了良久,似乎没有感觉到一阵阵扑面而来的热浪。
“噢,上帝啊1终于,他用虚弱的,断断续续的声音说道:“看!看那里!格兰!他们都完了。上帝啊!什么都完了,都完了1
远处地平线上耸起一团蘑菇云,如同一支长长的、满是灰尘的小臂上攥紧了的拳头。云团旋转着,边缘已显得模糊不清,开始四散开来。太阳在晦暗的桔红色云朵映衬下,仿佛中午刚过就要落山似的。
火风暴,斯图想到。
拉斯维加斯的人都死了。有人做了本该他做的事情。一颗核弹爆炸了,而且从爆炸的情景和感觉判断,是一颗可怕的大当量核弹,也许一个贮存库的核弹都爆炸了。格兰,拉里,拉尔夫……即使他们没有到达拉斯维加斯,即使他们还在途中,也肯定因为离得太近,被活活烤死了。
斯图身后,科亚克不高兴地叫着。
放射性尘埃!风在朝哪边刮?
这重要吗?
斯图想起给法兰妮写的信,他感到有必要将现在发生的一切加进去。如果风夹着尘埃向东刮去,会给他们带来麻烦……更重要的是,他们有必要知道如果拉斯维加斯就是黑衣人的集结地,现在一切都解决了。那里的人,连同那些摆放着等待人们拾起的致命玩具都被蒸发掉了。他应该把这些都加进去。
但现在不行,他太累了。爬上斜坡已经使他精疲力竭,眼前无边的消散中的蘑菇云更是耗尽了他的心力。他没有感到一丝的欣喜,只有郁闷和疲倦。躺在路面上,他入睡前最后一个念头是:当量是多少?他想,不会有人知道,也不会有人想知道。
斯图醒来时已是下午6点。蘑菇云已经完全消散了,西面的天空仍泛着重重的桃红色,如同一块被鞭一子抽红的皮肤。斯图艰难地拖着身体爬到路边躺下,又一次感到全身的力量都已耗荆他觉得自己又开始颤抖起来,还发着烧。斯图把手腕贴在额头上,想感觉一下大概的体温:可能超过100度了。
黄昏时分,科亚克叼着一只野兔回来了。它把猎物放在斯图腿边,摇着尾巴,等待着主人的夸奖。
“好样的,”斯图用疲惫的声音说道,“真是条好狗。”
科亚克的尾巴摇得更欢了,好像是在对斯图的话表示赞同:当然,我是条很棒的狗。但它仍望着斯图,似乎在等待着什么。颁奖仪式还没有结束。斯图努力地想着还有什么,他感到大脑转得很慢,好像有人趁他睡觉时朝里面灌满了蜂蜜似的。
“好样的,”斯图看着死兔子,又重复了一遍。忽然,他想起来了,尽管他不知道身上是否还有火柴了。“去,科亚克,”他说着,主要是为了让科亚克高兴。科亚克蹦蹦跳跳地跑开了,一会儿就叼回来一块干木头。
火柴还在,但现在有点小风,而且斯图的手抖得厉害。他花了很长时间才把火点着。他用了10根火柴才点着了树枝,但紧接着一阵强风把火吹灭了。斯图又小心地点燃了树枝,用身体和手护住火苗。就剩下8根火柴了。
斯图把野兔烤了,撕下半只给科亚克,自己只吃了另一半的很少一部分。他把余下的也扔给了科亚克。科亚克没有动,它看了看食物,然后冲着斯图不安地叫着。
“吃吧,孩子,我吃不下。”
科亚克把剩下的吃完了。斯图看着它,身体又开始发抖。两条毛毯都扔在下面了。
太阳落山了,西面的天空呈现出奇异的色彩。这是斯图一生中看到的最壮丽的日落。……然而,它却是灾难带来的。斯图记起在一部记录片中、解说员兴奋地说在60年代时,核试验过后会连续数周出现美丽的日落。当然,地震后也是这样。
科亚克从溪谷中爬上来,嘴里叼着什么东西——斯图的毛毯。它把毯子搭在斯图的大腿上。“嘿1斯图轻轻地抱着它说,“你真是条有灵气的狗,你知道吗?”
科亚克摇着尾巴表示它明白了。
斯图把毛毯裹在身上,向火边挪了挪。科亚克躺在他身边。很快,他们都睡着了。但斯图睡得很轻,很累,不时地说着胡话。午夜时分,他突然唤醒了科亚克,神志不清地大喊着:
“哈泼,”斯图叫道,“最好把油泵关掉!他来了!来抓你了!最好关掉油泵!他就在那边的旧雪佛莱车里1
科亚克不安地叫着。主人病了,这一点,它闻都能闻出来。但现在似乎从他身上又散发出另一种气味,一种邪恶的气味。这种气味他在逮住那只野兔时闻到过,在阿巴盖尔妈妈的房子旁杀死那只狼时闻到过,和格兰·贝特曼去博尔德的一路上都弥漫着这种气味,那是死亡的气味。如果它扑得着,咬得着,科亚克一定会冲上去,把它从主人身上赶走。但它无影无形,藏在主人体内。主人吸入干净的空气,却散发出濒临死亡的气味,而科亚克束手无策,只有眼睁睁等到最后时刻的来临。科亚克又“呜呜”地叫了两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