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除夕(第2/3页)

没办法,明野在那当差。虽然明野很能干很有本事,但家世平平无奇,容见总担心他被人欺负。

全世界只有他会有这样多余的担心,且一而再再而三,每次都这样。

到了除夕当日,是和灯会那天一样的家宴,大年初一才宴请群臣。

容见很烦,但也不得不去。幸好今日没出什么岔子,容见装聋作哑,从宴会上退下,回到长乐殿中。

门口就守了两个小太监,容见走进殿内,本来是打算直接回寝殿休息的,忽然想起有本书落在花厅里了,也没叫别人,自己去拿了。

甫一进去,花厅里热闹极了,一瞧见容见,顿时鸦雀无声。

原来下午忙完之后,阖宫的小宫女小太监都聚在花厅里嗑瓜子打牌。周姑姑不在,但也是默许了的,她的心肠没有那么硬,就当是不知道,任由他们今日胡闹松快一个晚上。

看打扰了他们的兴致,容见有些抱歉,连书也不拿了,准备安慰他们几句就退出去,还是四福道:“殿下既然来了,不如也和奴才们玩几把吧。”

容见问:“怎么了?”

四福转着眼珠子:“这叫同流合污,就不怕殿下秋后算账了。”

这话说得是逗趣的,也叫花厅里与容见不亲近的那些也放下心。

灵颂瞪了四福一眼。

不过似乎也是这样,容见这么想着,只打算略打几把,让他们放下心,意思是等过了正月也不会惩罚他们,于是走了过去,随意地说:“本宫就同流合污一回。”

他的视线停留在桌上,问道:“这是什么?”

是叶子牌。

好像也不太难。

最开始的几把,陪玩的人还都收敛着,努力想让容见能赢。本来和尊上玩这些,是不可能自己赢的,都是送银子出去。但长乐殿里宫女太监的年纪都小,这些功夫没有学到家,兴头上一不小心就赢了。

小宫女正心惊胆战着,却见长公主输了也没恼,反而从锦囊中拿出金银锞子给了自己,便大胆了起来。

十几岁大的孩子不知分寸,玩到最后,容见将手中的叶子牌一摊,又掏出空空如也的锦囊,在他们面前晃了晃:“输完了,一个子也没了,你们自己玩吧。”

其实那些金银锞子本来是容见特意找内务府要的,就是打算明天给宫中的侍从。

临走前,容见叫灵颂明日再拿些自己,还有些没赌钱的要给。

灵颂答应下来,又说:“也就是殿下仁善,脾气好……”

容见笑着道:“正过年呢,你也去玩吧。”

于是一个人回了寝宫,正推开门,却瞧见房间里立了个人。

是明野。

容见一怔,连身上的披风也来不及解开,走到他面前问:“你来了很久了吗?”

明野笑了笑:“没等多久。今晚不用当差,就想来看殿下。”

容见今日穿了件大红的裙子,裙摆用金线绣了凤凰,在灯火下熠熠生辉。

容见有些懊恼:“早知道你来了……”

话却没有说完,明野问:“我来了就怎么了?”

容见道:“我就不和他们打那么久的叶子牌了。”

本来输就输了,容见愿赌服输,金银锞子也是要给他们的,但明野一问,容见就有点告状的意思:“我不会打,银子全输光了,后面一把都没让我赢。”

明野“嗯”了一声,也谴责那些人太过分,语气很轻松:“下次叫我一起,给殿下喂牌。殿下从头赢到尾,一把都不输。”

又很自信,仿佛无论玩什么,有他的帮忙,都能让容见一直赢。

这算什么……容见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这么喂牌,是不是也太过分了。

都是没影的事,容见没想太多,和小宫女小太监们在一起消磨的时间也算得上愉快,但一想到寝殿里等着的是明野,还是后悔没有早些时候进来。

他仰头望着明野,眼睛很亮,随口出着主意:“你装作猫叫,我不就知道了?”

这样的办法,只有容见想得出来。

明野却似乎当了真,他说:“臣不知道怎样的猫叫才能算是提醒,殿下知道吗?”

容见解开披风,撂在一边,他被忽悠得团团转,想着的确如此,可以借此机会和明野定下暗号,便“喵”了一声。

又软又甜,像是比最娇气的小猫还会撒娇。

明野神色认真,他作出非常客观的评价:“太轻了,臣没能听清。”

容见没有怀疑:“喵。”

“是不是太短了,听不到怎么办?”

“喵喵喵。”

“嗯,我又忘了。”

“喵喵?”

……

“刚才走神了,殿下再喵一个听听。”

凶神恶煞的一声:“喵!”

一两次就算了,来了六七次,容见是好骗了点,又不是真的小傻子。

明野道:“毕竟臣不聪明,不像殿下这么……”

话说到一半,坐在软塌上笑了半天,这次是真心话:“殿下比猫可爱。”

容见:“……”

算了,看他这么开心,原谅这个人了。

屋子里的地龙烧得太过旺盛,容见还是觉得热,便推开窗扇,外面是那棵常绿的桂树。

桂树的枝叶繁茂,上面留有未化的积雪,偶尔会展露出一些深邃的翠意。

不知为何,园子里只有这样一棵桂树,没有栽种很多,不会成林,孤独的一棵,立在容见的窗前,像是永恒的守护。

“殿下。”

容见听到有人叫自己,回过了头。

明野坐在他身边,不知何时,他们靠得这么近了,他的语气有些散漫:“前些时候,有事出宫,看到有个铺子在卖不会轻易脱落褪色的口脂,我买了一些,殿下要试试吗?”

容见呆了一下,明野的话令他想起刚来到这里时的窘境,他的口脂掉了一半,用明野做成的扇子挡住下半张脸,才勉强糊弄过去。

他现在已经很注意了,但偶尔还是会吃掉口脂。

容见“哦”了一声,他先说的是“谢谢”,想从明野手中接过那个小巧的圆盒子。

明野却随意地收回了手,让容见落了空。

他很少会这么做,容见有些疑惑,歪着头,看向明野。

明野拧开盒盖,半是认真地问:“我想给殿下涂,可以吗?”

也没等容见的回答,继续道:“殿下是觉得臣会涂得不好吗?上次画的眉毛,殿下好像很喜欢。”

他这么漫不经心、逾矩的姿态,令容见无法回答,他的脸很热:“不是那样的。”

……太亲密了,和握手、拥抱的含义不同,连容见这样迟钝的人,都能立刻发觉其中的不同。

明野的手段和话术比容见高超太多,很擅长断章取义:“那就是可以吧。”

容见无法拒绝明野,就像过去的每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