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2/8页)
“那是我的身体唯一的内置口袋。”
“我们的情况怎么样?”
“财政上?最后一次查账是五年前,当时的数额是一百七十亿。”
“我大概是在四十年前离开的,那么它现在大概值多少?”
“一百一十亿,通货膨胀率越来越高了。”
“那张纸条,你确定自己不是开了个玩笑?”
“跟我自己开这种玩笑?哈哈,那可真有想象力。”
詹森的唇线绷紧了,“为什么会有人想杀我?”
“某个舰长?”霍普轻快地提供选择。
“我们都是朋友,我们全都喜欢彼此。”
“你确定?”
“我确定。”
霍普耸耸肩,“那么就是他们的某个经纪人。为了抹杀竞争对手。”
“你真的这么认为?”
“见鬼,不。听上去更像谋反。这肯定和政府有关,否则这消息怎么可能传到我的休眠室里来?有人认为你的死有助于或有损于某个政府派别。我真心希望你别掺和政治。”
这坡道似乎没完没了。驱动器检测的轰鸣声越来越小,人群的欢呼声越来越大。詹森问:“你确定你不是早就知道这消息,然后在记忆录制之后弄的纸条?”
“我已经搜肠刮肚地想了一遍,什么也没想到。我不知道威胁任何人生命的任何事。我也不认识任何可能有动机的人。在录制之后,有人告诉了我。”
“见鬼。”
“这次航程的真人秀怎么样?”
“哦,有一些不错的情节。我的舰队在卡皮塔克星附近遭遇了一次伏击,但我们毫无损伤地突围了。非常有戏剧性。也有一些精彩的特写镜头,在接下来五到十次苏醒期里,你都可以享福了。”
“你也一样。”霍普说。
“没错,”詹森回答道,“我可以在首星享受的时间可真够多的。”
(别抱怨,你这个混蛋。主观地说,当我三个世纪前开始为你工作时,我们俩都只有十几岁,现在数数我的白头发。我每五年都要醒一次,而你每个世纪只醒三四次,就这样顺利地度过人生,永远留驻青春……)
“你看起来很不错,霍普。”詹森说。
“你也是,詹森老头子。”霍普毫无顾忌地说着骂人的话。
他们走到了坡道末端,警察正在那里拼命拦住人群,免得这些人冲上来。“狮子们在这里。”詹森说道,然后他们挤进了由伸出的双手和饥渴的双眼组成的海洋。
那天晚上他们去参加了一个派对,苏醒期毕竟很短,所有的娱乐都得压缩进短短的几天或几周里。另外,那里有十一位真人秀女演员,她们所有人都付了一大笔钱,好让霍普保证詹森不仅会参加,还会抽出至少三分钟和她们交谈。詹森立刻完成了这些使命,然后在皮纳克尔牌桌上赢了一点小钱(九牛一毛),有那么几个小时,他甩掉了心事重重的样子。女主人阿兰·汉杜里是一位已“退休”的女演员,这意味着她只会在其他女人的真人秀节目中客串。她从头到尾都在詹森和霍普身边忙来忙去,给他们拿饮料,挑起迷人的交谈:很显然,詹森是她今夜的奖赏。霍普有一瞬间怀疑,她是特地调整了自己的苏醒期以配合詹森的到来。这可确实够捧场的。
派对进行了四小时左右时,阿兰·汉杜里请大家安静下来,人们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拖拖拉拉地满足了她的要求。
“举办这个派对的原因之一,是弗里茨·卡波克设计了一件极其迷人、华丽至极的新礼服,我必须要用最美的方式将它展现给你们——那就是穿在我身上。”
她身上的裙子没有什么非凡之处——长及地面的高领白色长裙,长袖搭配手套——因此每个人都知道她要跳舞了。这很棒,她有趣的风格享誉首星,史上最畅销的真人秀节目之一就是她的“彩排日”录像,她在其中展现了所有能想象到的舞蹈姿势和动作。以及裸体。
卡波克的设计也相当有趣,当她跳起舞时,她那看似普通的裙子开始发出明亮炫目的光芒。渐渐地,客人们发现它竟然正在这个过程中溶解。在她全裸之后,那亮光还逗留了几分钟,当她结束舞蹈时,火花似乎仍然在她身体周围飞舞。客人们疯狂地鼓掌喝彩,有些人出于欲望,有些人是真的欣赏,还有不少人带着感激:这一段将出现在她们自己的真人秀节目里,不止一位新人女演员将在职业生涯里拥有一个良好的开端。
她鞠躬之后,引出了卡波克,这位设计师也僵硬地行了个礼。
“可怜的家伙,”霍普对詹森评论道,“他恨这个婊子,可是如今谁能拒绝一份工作呢?通货膨胀吞钱的速度比你花钱的速度还快,较低的森卡标准总是在涨价。”
阿兰从一个经过的托盘上拿起一杯饮料,从客人中穿过。其他女人很快意识到她已经不准备再穿上衣服了,于是她们叹着气也把衣服脱了,只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花那么多钱为这次派对买礼服。
阿兰走向詹森,将那杯饮料递给他。立刻就有一群真人秀演员和热心观众围过来观望,他们希望自己也能插嘴说一些俏皮话,以便从中得到某些好处——聪明的言辞也许能让他们被邀请参加另一个豪华派对,它将在他们下次苏醒时举办,又或是下下次。
“你喜欢弗里茨的小礼服吗?”
“很别致,”詹森笑着接过饮料,“那是怎么做到的?”
弗里茨跟在阿兰身后,笑着说:“我绝对不会说的。”
阿兰优美地摆着头,说:“他告诉我了,那是氧化反应。”
弗里茨大笑起来:“当然了,这一点倒是很明显。”
“哦,现在弗里茨在告诉大家我有多蠢。”阿兰撅着嘴说。
多么精彩的演出,霍普想到。数十亿真人秀观众都在看着这一幕,他们会用手肘轻推彼此,说:“瞧,那就是装聋作哑的阿兰,她立刻就能和他们打成一片。”
弗里茨尴尬地否认这个指控:“我当然没有。”
“不管怎么样,那效果真的很炫丽。”詹森说道。霍普很高兴地看到他在努力显得可亲,哪怕这一条并没有列在合同上。
“它让我渴得慌。”阿兰说着,从附近一名侍者的手上拿过一杯饮料。
卡波克举起杯子说:“敬阿兰·汉杜里,她让我那微不足道的努力显得相形见绌,因为她现在穿的礼服更美丽千百倍——那就是她可爱的自己。”
“多美的诗。”阿兰轻声说着,然后走向詹森,把她自己的杯子举到他唇边。这个举动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这是个意图明显的宣告,每个人都等待着仪式的完结——也就是说,詹森应该抿上一口饮料,然后把他自己的杯子举到阿兰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