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谈话(第9/9页)

当他对着一道几何题冥思苦想,而谢嘉平从身边走过,只是匆匆一瞥,就随手画上一道辅助线,瞬间指引了解题方向时,谢嘉衡心态崩了。

他每日卯初(凌晨5点)起床复习昨天学过的内容,辰初(上午7点)随便用点早餐,便开始上网课,午正(中午12点)吃午餐,连吃带休息一个时辰,就继续投入到学习中去,酉正(下午6点)吃晚餐,吃完继续学习,到子初(晚上11点)才洗漱休息,辛苦程度堪比皇子作息。

而嘉平是怎样学习的呢?他要睡到巳初(上午9点)才起,上午根本就不看书,他喜欢玩积木和拼图。嘉平吃完午餐还要睡午觉,而且要睡到申初(下午3点),这时他才会慢悠悠地开始学习——只学两刻钟。

至于剩下的时间,那当然是随便玩啦,平板上的益智游戏可太多了!

在这种堪称惨烈的对比下,谢嘉衡难以接受还真的是人之常情。谢若清特别理解他的心情,如果是她来和谢嘉平做同学,也会心态崩溃的,会忍不住质疑,自己的努力到底有没有意义。

某天下午,谢嘉平在客厅里快乐地搭微晶积木,他的身边没有任何图纸,完全凭自己心意堆叠创造,甚至都不用画一张草图,上手搭就是了,看起来好像很容易,玩过的人才知道这有多难。

谢若清看着在餐桌上摆烂,完全感受不到压力的谢嘉宁,心想还真是越无知越幸福。

她敲门,走进了谢嘉衡的房间。往日温文尔雅,重视形象的长兄,此时瘫在椅子上,双目无神地盯着门的方向,与谢若清对视的视线中写满了颓废绝望。

“若清……你来了。”谢嘉衡还保留着为人兄长最后的体面,挣扎着端坐起来,身体却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般迟缓。

他这副模样,要是让无数曾败在他手下的科举考生看到,指不定要仰天长笑,道一声天理昭昭,报应不爽,终于轮到你谢嘉衡被别人降维碾压了!

啧,打击他人者,人恒打击之。

不过谢嘉衡已经很惨了,谢若清当然不是来雪上加霜的。她收起内心的调侃,坐到他对面。

“大哥,你这就放弃了吗?”仗着没人能去求证,谢若清张嘴就开始吹,“我高考那年,比你辛苦多啦,我还坚持了整整一年!不对,我从高中,甚至是从初中开始,学习就很刻苦。”

刻苦是真的——和她的同学比,谢若清确实算卷王了。但在谢嘉衡面前,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谢嘉衡苦笑:“你自然是很了不起的,还能读到高中,考上大学。就这初中知识,我已经学到不行了。”

“其实你进度已经算不错了。”谢若清实话实说道,“这些东西我们是慢慢学三年,而且也不是九门课一起,那样压力太大。你想用三个月去追赶三年的进度,哦,应该是三年半的进度,遇到挫折才是正常的。”

“你不要和嘉平做对比,他是天才,你们的起跑点和赛道都不一样。天才的数量是很稀少的,你想要考大学,嘉平不是你的竞争对手。”

只要谢嘉平的智商不滑坡,他肯定不会参加高考。他要是想读完中学,那就是走竞赛流程,想直接读大学就走少年班,或者搞出点成果直升硕博,再夸张点,像网文里写的空降学校教授也是一种选择嘛。

而且谢嘉衡的目标是公务员——如果他这些年表现良好,政审真的能给他通过的话,那就和嘉平完全不在同一条道上竞争了。

谢嘉衡也懂得这个道理,但懂归懂,心里能不能过得去又是另一回事。

往常,他是家里的长兄,将来要承袭爵位,庇护全家的重担要移交到他身上,“痴呆”的嘉平自然也是他的保护范围。谢嘉衡甚至思考过,等嘉平长大成人后,要给他结一门怎样的亲事,对方最好是精明点的娘子,这样能护住他,不会叫他吃了亏去。

谁能想到一朝穿越,这个最让人担心的弟弟成了天才,他身为兄长不能为其统筹谋划就算了,还要靠嘉平来指点学业。

虽然嘉平是真心帮助他,但谢嘉衡还是感到自尊心受挫,这种心理上的落差对他的打击甚至比初中知识来的更大——因为他想考大学、考公务员本来就是想支撑门庭。

他不曾诉苦,但谢若清却能猜个大概。不就是理想和现实产生了巨大差距么?

她没有说什么开导的话,只是问他:“大哥,你有没有留心过大姐姐最近的状态?”

谢嘉衡一下愣住,而后才想起,是了,夏国女子也可读书,芷清也在学习,同样想在春季开学中插班进高中。

他被幼弟嘉平打击得体无完肤,近日浑浑噩噩,料想芷清大约也是如此……

不,不是的。

谢嘉衡的脑海里回忆起这几天的事情,他和芷清总是能在餐桌和走廊上碰面的。他日渐消沉,而芷清依然昂头挺胸,神采奕奕,眼里散发着对未来的期待和憧憬。她不再束发,而是学着若清的样子,用橡皮筋简单扎个高马尾了事,转身时发尾都会带起一阵风……

她同样要面对陌生的课程,紧迫的时间,来自嘉平的巨大压力,而芷清——她是女子,被世人认为柔弱多思、意志不够坚韧、难以成就大事的女子。

她从头到尾,没喊过一声累,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抱怨。她仍然以坚定的信念继续学习,且越挫越勇。

这是他认为,需要被男人保护的妹妹。

作者有话说:

[1]出自《孟子·离娄下》战国·孟子

[2]出自《横渠四句》宋代·张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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