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6章 一壶酒(第2/3页)

陈修远终于知晓当日他入京,无论他提什么,魏相都答应的缘故——因为那个时候魏相和天子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拿户部的事情当幌子,实际,是在为生辰宴上的这些谋划做最后的准备。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天子和魏相都很清楚。

“太傅。”魏相也看到他。

陈修远收起思绪,“魏相。”

虽然今日天子和上君都不在,又逢东宫临政这样的场合,但魏相和太傅在应当稳妥了。

快至辰时,百官分两列,依次站好,准备入殿中。

陈修远再次环顾四周,确实,没有看到信良君身影……

信良君今日早朝未至。

陈修远想起前日宫宴上,其实骑虎难下,被迫牵出身世,最后在众人的目光下,被定远侯逼上风口浪尖,也与天子生了间隙隔阂的人,都是信良君。

“请诸位大人入殿。”内侍官的声音响起,陈修远收回目光,跟在魏相身后依次踏入殿前。

晨曦穿过金殿琉璃瓦上的飞檐翘脚,在殿门处投下深深浅浅的光晕,将大殿映衬得庄严肃穆。

东宫临政,百官都着正式而隆重的官袍。

陈修远目光瞥到殿上那身朝服,知晓涟卿已经在了。

“殿下千岁。”百官手持笏板,朝殿上行躬身礼。

“平身。”大监的朗声。

百官这才抬眸,齐刷刷的目光看向殿上。

若男子为帝,早朝需佩戴十二玉藻旒冕;天子与东宫都是女子,所以并无旒冕遮面,却有更明显的精神气度。

涟卿是东宫储君,不能坐于龙椅之上,在龙椅左下侧有东宫的位置。

等百官见礼结束,大监宣读命东宫监国,魏相等人辅政的圣旨。

这些都在情理之中,大监宣读圣旨的时候无人异议。

原本若无前日生辰宴上的变故,今日东宫只是临政,也就是从早前的旁听到正式参与朝政,有东宫参与议事的权责;但因为生辰宴上的变故,上君和天子都不能出现在早朝上,魏相是百官之首,许多事情都不能越俎代庖,所以东宫监国一事便顺理成章。

早前的上君只是代天子听早朝,但东宫监国,意义就全然不同。

尤其是,临政与天子钦定监国放在同一日,天子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替东宫扫清障碍,让东宫开始主理朝政……

等冗长的圣旨宣读完,满朝文武第一次朝着东宫下跪,高呼千岁。

“众卿平身。”这次是等涟卿的声音响起。

殿中窸窸窣窣的衣裳摩挲声,是朝臣纷纷起身。

涟卿的目光也看向陈修远,大殿中,只有他与魏相的官袍是深紫色,魏相是百官之首,而太傅,是东宫老师的缘故。

她早前在马车上就见过他这身官袍,但马车上见到的,同眼下在大殿中见到的却有不同。

尤其,是与魏相站在一处。

深紫色的官袍很显稳重,内敛,谨慎,与老成,是比平日里的陈修远看起来更严肃,年长一些。但因为有魏相衬托,他这身深紫色的官袍也不比平日里年长多少,反倒显得成熟,禁.欲,儒雅和精明,更似太傅这个身份。

涟卿没敢久看他。

但知晓他也在大殿中,即便一人在殿上,一人在殿下,也没那么紧张了。

“启禀殿下,微臣以后本要走……”随着徐宗申老大人手持笏板入内,今日的早朝慢慢拉开帷幕。

涟卿打起精神,正襟危坐。

陈修远笑了笑,很快,又敛了笑意,一脸严肃认真看向殿中。

……

今日是东宫第一日临政,早朝的时间不会太长。

就第一日临政来说,多听,多看,少说,涟卿做得都很好。只有几处需要听从东宫意见的,她也能引至魏相或对应官吏处。

她这么做稳妥,虽然未必她就不敢拿主意,但陈修远在她耳边念叨最多的就是厚积薄发,韬光养晦。

早朝结束,百官躬身拱手,送东宫离开殿中。

东宫仪驾离开,百官也陆续走出大殿。

陈修远原本是要等涟卿的,柯度快步撵上,“太傅。”

“怎么了?”陈修远知晓柯度来,是替涟卿传话的。

“太傅,殿下让告诉太傅一声,今日先别等她。晨间的时候,殿下原本是要去寝殿见天子之后再去早朝的。但去的时候,天子疲倦未醒,殿下等了些时候,寝殿又传了太医给天子诊治,殿下又等了很久,太医还在,陛下便让大监同殿下先来殿中早朝,等早朝结束再去见她。”

柯度说完,陈修远些许意外,他是没想到涟卿还未见到天子,因为昨日是天子让涟卿这个时辰入宫的,那就是天子也没料得这个时候需要太医诊治,他猜天子应当很不好。

但今日,天子是一定要见涟卿的。

“我知道了,柯度,替我同殿下说声,我稍后有些事,先要离宫一趟,晚些再回东宫。”

“是。”

等柯度离开,陈修远身侧有几个官员经过,陈修远刚好听到私下议论着,“今日好像没见到信良君,信良君没来早朝?”

“生辰宴那日的场面,让信良君怎么出现啊?”

“信良君是离京了吗?”

“哪能!就算要立即走,兵权交接也要时间,早前虽然是平远王世子领了虎符,但流程总要走完。”

“也不知道信良君这次会不会被定远侯府的事情牵涉。”

“……”

几人的说话声随着脚步远去,陈修远也想起昨日殿中之事,他也没看到信良君,但他大抵能猜到信良君去了何处。

转身时,又恰好看到卓逸同魏相在一处驻足说话,陈修远迎了上去,“魏相,世子。”

魏相和卓逸都停了下来,寒暄道,“太傅。”

“昨日晨间见世子受伤,眼下如何了?”陈修远记得在殿中的时候,见到卓妍替卓逸包扎过伤口。

“劳太傅挂记,无事。”他性子偏冷,极容易让人听出拒人千里。

“魏相,太傅,卓逸告退。”卓逸虽然性子偏冷,但见岑远上前,知晓他同魏相有话要说。

陈修远与魏相并肩,两人的官袍是一个颜色,走在一处也显眼。

周遭不断有官吏问候,两人不时被打断,但也继续说着。

“太傅昨日见过天子了?”魏相问起。

“是。”魏相跟前,陈修远未曾隐瞒。

魏相看了看他,继续问道,“太傅怎么不问旁的?”

陈修远笑道,“没什么要问的。”

魏相捋了捋胡须,笑眸看他,“太傅不好奇?”

陈修远应道,“宫宴上的事,在宫宴之前,陛下应当都同魏相提起过,我想魏相很清楚;至于细节,问不问都过去了。”

魏相也会意笑了笑,“太傅什么都知道。”

陈修远轻声道,“是陛下什么都知道才对。昨日大殿上东宫与魏相都没有说太多话,昨日之事,即便做得再周全,也会让朝臣忌惮。忌惮是把双刃剑,是好事,也是坏事。所以天子将这些都揽下,是希望在朝臣这处,东宫是一个崭新的开始,而魏相又是朝中肱骨,东宫与魏相都不参与其中,也不会让百官忌惮,天子的安排周全,也费了不少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