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陨落(第9/39页)
“噢,”玛丽斯说,她仍然感到不满意。泰雅斯岛的岛长不是她所认识的那种会关心和感激人的类型。“仅仅是这样么?”
女孩犹豫着,突然间她的冷静消遁,玛丽斯发现她确实很年轻。“这不是消息的一部分,飞行者,不过……”
“不过怎样?”玛丽斯追问道,埃文停止了手上的活计,站在她身后。
“今天傍晚,一个飞行者抵达了,送来了一个只告诉岛长的消息。他在私人房间接待了她,我觉得她是西方人,穿得很奇怪,而且头发留得太短。”
“说说她长什么样,如果你记得的话。”玛丽斯说,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枚铜币,她用手指把玩着。
女孩看着铜币,笑了,“噢,她是个西方人,很年轻——二十到二十五岁之间,黑头发,发型跟你一样,她长得非常漂亮,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人。她笑起来很亲切,我想的话,不过飞行者居所的人不太喜欢她。他们说,在帮助她以后,从来没听她说一声谢谢。绿眼睛,戴着项链,三根有颜色的海玻璃。足够了么?”
“够了,”玛丽斯说,“你观察得很仔细。”她给了女孩铜币。
“你知道她?”埃文问道,“这个飞行者?”
玛丽斯点头。“打她出生那天我就知道了,我更熟悉她的父母。”
“她是谁?”他不耐烦地追问。
“科瑞娜,”玛丽斯说,“小安伯利岛的飞行者。”
飞奔者仍然站在门口,玛丽斯转向她。“还有什么事么?”她问,“有什么要说的?我们已经接受了邀请,当然,你得回去向岛长表示我们的感谢。”
“还有一点,”女孩突然说,“我忘了,岛长说,他恭敬地请你届时带上你的飞翼,如果那样不会太影响你健康的话。”
“好吧,”玛丽斯麻木地说,“好吧。”
她关上了门。
泰雅斯岛的岛长居所是个冷酷军事化的地方,在远离岛上城镇乡村的一个狭窄僻静的山谷里。靠海很近,但是被群山密实地保护起来。在陆地上,只有两条路能通到,都有岛上警卫严密看守。在最高峰上盖着一所石箭塔,在高处警戒能覆盖所有的通路。
要塞本身古旧而可怖,由大块的黑色风蚀石块建成,玛丽斯对上一次来访所知的大部分源于地下的通行,从坚固岩石中开凿的通道。看上去拥有双重保护——岛上警卫带着长弓等武器,在胸墙上列队巡逻,一连串木质的建筑,还有两座黑色塔楼,最高的差不多有五十英尺。结实的木条钉牢了高塔的窗户,这条峡谷靠近大海,因此潮湿而冰冷。唯一覆盖地面的是紫色的地衣,还有顽固地附于要塞巨石底部的蓝绿色苔藓。
沿着从萨塞出来的路往上走,玛丽斯和埃文重复着被山谷哨卡拦住、放行、再拦住的过程,最终他们来到了岛长居所外面。或许他们不会再被拦路,玛丽斯可是带着飞翼来的,岛上警卫不会跟飞行者们开玩笑。庭院内部充满了人气——孩子们在和壮硕的、毛发蓬松的狗玩耍,相貌狰狞的野猪四下跑动,岛上警卫训练着弓箭和棍棒。在墙的一边建有绞刑架,木质被岁月腐蚀得碎裂。孩子们在绞刑架旁玩耍,有个孩子把其中一个套索当作钟摆,另外两个套索空荡地立在一旁,在黄昏寒冷的风中不祥地扭动。
“这里让我感到压抑。”玛丽斯告诉埃文,“小安伯利岛的岛长住在一间大庄园里的木屋中,就在城镇旁的山上,有二十间客房,还有巨大的宴会厅,漂亮的彩色玻璃窗户,和一个召唤飞行者的灯塔,不过没有墙,没有警卫,更没有绞刑架。”
“小安伯利岛的岛长是由人们选出来的,”埃文说,“而泰雅斯岛的岛长是从星际航行者时代制定律法的那一脉人继承的。玛丽斯,你别忘了,东方群岛不像西方那样文明有礼,在这里,寒冬更加漫长,风暴更加无情冰冷。我们的土地含有更多矿物质,但是对植物生长而言,比西方的土地更贫瘠。泰雅斯离饥饿和战争都不太远。”
他们穿过一座恢弘的门,下行进入要塞内部,玛丽斯感觉一切安静下来。
岛长在他的私人会议室接待了他们,坐在平坦的木质座椅上,带着两个面色阴沉的岛上警卫。当他们进来的时候,他起身迎接。岛长和飞行者是平等的。“我很荣幸,你接受了我的邀请,飞行者。”他说,“你的健康状况让我牵挂。”
尽管他的话很客气,玛丽斯仍然不喜欢他。岛长是个身材匀称的高个男人,有着端正的五官,几乎称得上英俊,他灰色的头发在脑后绑成一束,这是东方人的传统发式。但是他的态度让人感到不安,他的双眼显示出傲慢,他嘴角的抽搐连大胡子都无法掩盖。他穿着昭示着富有,但是阴暗,厚重的蓝灰色上衣,缀着修剪整齐的黑色毛皮,长靴几乎到了大腿,戴着镶嵌有铁、银还有宝石的宽皮带。腰上还有一把小的金属匕首。
“我感激你的关心。”玛丽斯回答,“我伤得很严重,不过现在正在恢复健康。在你们泰雅斯岛上,有一个非常优秀的治疗师埃文,我遇见过很多治疗师,不过极少有人拥有他这样的技能。”
岛长坐回到椅子上,“他会得到丰厚的奖励,”他说,就好像埃文不在场一样,“好的工作应该得到好的回报,不是么?”
“我会自己付钱给埃文,”玛丽斯说,“我有足够的铁币。”
“那怎么行,”岛长坚持说,“你在为我服务中几乎丧命,这让我感到非常悲伤,让我向你表示感激之情吧。”
“我为自己的债务买单。”玛丽斯坚持说。
岛长的脸色沉了下来。“那好吧,”他说,“恐怕还有一件事我们必须得讨论,不过,等到饭后吧。你走了这么久,肯定饿了。”他突然站起来,“来,你会发现我准备得很丰盛,飞行者,我相信你不会找到更好的。”
不巧的是,玛丽斯在无数的场合吃过更好的东西,食物本身确实不错,不过烹调得太糟糕。鱼汤太咸,面包太干太硬,而肉被煮得太久,连肉味的记忆都逃逸得丝毫不剩。对她来说,就连啤酒喝起来都带着酸腐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