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扔鞋(第2/3页)
“贪心不足蛇吞象,后面那家出了那事之后,可差点把我们崔氏害惨了,好不容易才摆脱干系,她又火速勾引了别人。后来谁知道她跑到哪去了,就剩下这个燕娘了。有其母必有其女,我跟你说过几次,那丫头心思深,总想着再掀起什么风浪。”
听崔决没回话,从他平静无波的表情中,王氏也看不出什么来,又旧事重提:“你也到了这个年纪了,实在也不好拘着你做什么。你对从陇西来的那娘子的印象如何?她父亲可是陇西节度使,与她家结亲倒是有利而无一害。不过我也知道,你还年轻,有其他的心思不奇怪,若是你有什么看上的人,便与我讲,我到时候给你安排到你房中。”
说罢,她又补充道:“只要别是那个燕娘就行。”
“您这么不喜欢她,总让我觉得,您曾经和她的母亲有过什么过节。”崔决并未喝那茶,热茶的白气飘了一会儿就消散了,“按常理说,表姑娘无父无母,崔府也缺不了她一处院子,只是添个吃饭的嘴,何必总是跟她过不去呢?”
“说到底,她母亲就是个丧门星,身体不好是一回事,她过来了整个府上都鸡犬不宁的,现在让我眼睁睁地看到你再和一个姓徐的拉扯上关系,我怎么能坐视不管?”王氏坐在高椅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你觉得我会不心疼吗?”
“您现在有空说这些,不如动下手中的人去查查那匹马到底是谁放出来的。”崔决道:“四弟那边单单就把车夫送进监牢,就想把这事结了,整个崔府就只有我在查了。你一口一个坐视不管,一口一个心疼,也真说得出口。”
“三郎,你是连一声母亲都不想叫了是吧?这难道是她教给你的?”
“不叫您母亲,不是您所期盼的吗?”此话说得颇为暧昧,王氏握着杯柄的手一颤,明知崔决不能视物,却依然眼神躲闪。
过了许久,她的声音平静了些,说道:“三郎,我只是偶尔有些寂寞……我过去说的胡话,你我都忘了吧。”
“好,那只就谈徐燕芝。”崔决脸色森然,站起身来,转身欲走,“少让芸娘和徐燕芝接触,这次就算了,下次我不会让她把她带走的。”
“你之前可是信誓旦旦地跟我说过,跟那个姓徐的没有任何关系!”王氏就是不满徐燕芝的存在,“怎的现在袒护起她来了?你可知你身上背负的使命?我就说你为何舍了命也要护她,还真是对她动了心思……”
“您还是管好自己吧。”崔决的神态自若,犹如在听王氏一个人唱戏,厌烦地出声:“三叔父的东西,就别摆在明面上了。父亲虽然不来,”
王氏的声音戛然而止,冷汗从苍白憔悴的脸上落下,过了一会,才像个被握紧喉咙的人一样,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她欲盖弥彰地拿走茶案上崔智送给她的绢扇,浑身颤抖着问:“你现在看不见,是、是怎么知道的……”
“三房那边女眷众多,水粉品质杂乱,不知道他是从哪位娘子的院中拿的礼,现在又成了您的心头好。”崔决的面上浮现出显而易见的讥诮之意,“您若是不想让父亲知道,还是少管我的事情为妙。”
崔决转身离去,只听见身后的屋中一阵碎裂之声。
他本以为心里那个以崔氏的未来为自己的未来的崔决会跳出来跟他讲些什么,谁知他却未吭一声,这居然是,他们第一次达成了一致。
另一边,鹤汀水榭。
水榭中的桃花随着一场来势汹汹的大雨尽数打落在泥里,雴霫过后,遗留在树枝上的花朵蔫头蔫脑了没几天,也全都消失不见。蒸腾而上的水雾附着在藏在树间的新蝉的薄翅上,夏季在不知不觉中悄然降临。
徐燕芝:“你要带我去哪?”
崔芸笙:“燕娘别急,就快到了。”
芸娘拉着徐燕芝走到离长亭不远处的曲尺形池塘旁,问道:“我上次听一个丫鬟说,燕娘在这里见过一次三哥哥,是不是?”
这话说得奇怪,她见过崔决无数次,但她偏偏提在鹤汀水榭的一次,她不觉得是以前她与温应遮相逢时的那一次。
而是第一次她见到崔决时的那一面。
明晃晃的恶意袭来,徐燕芝虽然觉得不对劲,但还是不想以最坏的想法来揣测别人,“我又不是掰着手指头算见过几次三郎君的,哪里还记得你说的是哪次,这很重要吗?和你说得有趣的地方有什么联系吗?”
“当然有联系,你听那丫鬟说,说你第一次见到三哥哥就是在这里,当时你要脱鞋砸她,却砸到了三哥哥身上,对不对?我听她说的时候真是笑坏了。”
芸娘眨了眨眼睛,歪着头看她,“燕娘,你不会生气了吧?我只是觉得有趣而已。”
呵。
“我没生气啊。”
“你不生气就好,我还以为你会为了这点事生气呢。”芸娘故作好奇,说道:“你当时做了什么,怎么能瞄准着丫鬟打到三哥哥?”
徐燕芝面无表情地回道:“我也没做什么呀。”
“燕娘,看你紧张什么,这里就我们两个人,要不你给我示范看看,就把我比作那个丫鬟。”
徐燕芝“啧”了一声,“不太好吧。”
崔芸笙会错了意:“有什么不好的?我都把自己比作丫鬟啦!你还不愿意呢?燕娘,我是不会跟旁人说的。”
“好啦,现在就开始。”崔芸笙一瞬间变了一张脸,天真又残忍地对她说:“诶,表姑娘,你可不能这样啊!你既然已经被认回崔府,自要守着崔氏的规矩,这池中的荷花不是什么人都能采的,莫要再做不合规矩之事了。”
徐燕芝大为不解:“你说什么呢?”
这么爱演?
这一家人才喜欢唱戏吧?
崔芸笙笑嘻嘻地回答:“你别恼,燕娘,我只是在模拟当时的场景。她不就是说你要摘荷花吗?”
我看未必,你只是想借机羞辱我罢了,跟当初那个丫鬟想得一模一样。
崔芸笙显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说着从那位企图报复的丫鬟口中说出的只言片语:“现在不守规矩摘荷花,以后要是娘子的房里丢了什么东西……”
崔芸笙还未说完话,直接惊叫一声——
“徐燕芝你别抓我的头!”
初夏的光洒落在曲尺池塘上,停留在微微开合的荷苞间,清风袭来,荡出斑驳的光影。